幻境（1 / 2）

“资质尚可，心却不静。”

白笙缓缓走到桃花树下，橖澈这才看见那树下有个藤蔓编成的秋千。

白笙往上一坐，却不荡起。

微风掠过，花瓣飞舞，衣袂翻飞，唯有那秋千上的人俨然不动，显得端正极了。

只听她继续说：“不为惩恶扬善，不如趁早下山。”

橖澈虽然对“惩恶扬善”四个字嗤之以鼻，却也得忍着，于是装模作样地对白笙说：“长老说笑，不为惩恶扬善，我就不来灵渠山了。”

白笙不言，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再等待一个更好的理由。

橖澈避开这种目光，浅笑着扯开话题，转而说：“卿何长老，我这算是通过考核了吧。”

白笙不置可否，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然后说：“未至寅时。”

雾林的另一端，沈青依的视角里是一片祥和的海角镇。

作为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沈青依，这镇上的每一个人都认得她。

每每路过集市的时候，人们总是会问——

“依依姑娘！李婶新钓的海鱼要不要给你娘带两只回去？”

“依依姑娘！又偷跑出去玩？早点回来，被你爹发现又得揍你啦！”

“依依姑娘……”

“知道啦知道啦！”沈青依甩着扎在脖子两边的小辫子，边跑边笑着说：“江叔李婶，只要你们不说，我爹才不知道我去哪了呢！”

上一刻还在得意洋洋的她，一转脸就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紧接着耳朵被人一扭。

那人沉稳的嗓音从沈青依的头顶传来：“臭丫头！你想去哪啊？”

“哎呀爹！”沈青依连忙抬着脚跟上她爹手里的耳朵，“你别揪我耳朵！疼疼疼啊！”

“知道疼还乱跑！”父亲放开她的耳朵，翻旧账说：“你上个月跑到外面带回来一只野猫，结果把镇上的鱼都啃了个稀巴烂！还是你爹我挨家挨户去赔钱！你当咱家钱多啊？钱那么好赚嘛……”

“停停停！”沈青依叛逆的捂住她爹的嘴，“爹，你再说下去我就要被念叨聋了。”

“你们父女俩又在吵什么？”母亲推开窗户对她二人说：“这个时辰了还不赶快回来吃饭？托你阿叔从外面买的糖糕，晚了可就凉了。”

…………

可惜父亲的念叨沈青依再也没有听到过了，她眼中泛出泪光，喃喃自语道：“我很想留下来，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幻象。”

“对不起了……阿爹阿娘。”

沈青依闭眼斩断了眼前的幻境。

迷雾散开，她看见流觞长老站在面前，旁边还有抱着剑一脸不情愿的周烨。

“我就说咱们有缘分！”流觞笑着迎上前。

可沈青依的性格毕竟不像幻境中那样亲和，侧身就避开了流觞的手。

周烨把他那把岁寒在手里擦了又擦，感叹道：“本少主早就出来了，现在的新弟子呐……一届不如一届喽。”

流觞刚碰了壁，听到这话就很不顺耳，他走到周烨身边拿折扇敲了一把他的脑袋，说道：“堂堂灵渠山少主跟一个小姑娘比，你觉得自己很光荣吗？”

“你！”周烨早就看这半吊子长老不爽很久了，“你至于这么折损本少主吗？她还没成你弟子就巴结上了。”

“嘶——”流觞抬脚往周烨小腿上一踢，“以下犯上，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周烨跟他拉开距离，抬腿拍了拍被他踢脏的衣摆，“你再敢踢我信不信我让我爹撤了你的长老一职！”

沈青依实在忍不了了：“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一个长老一个少主，在新弟子面前吵架，灵渠山是没人管教了吗？”

流觞和周烨觉得她说的的确在理，索性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讪讪地闭了嘴。

无厌长老这边更是一眼难尽，没想到第一个从雾林闯出来的居然是司空慕那小子。

“哎呀呀呀！”司空慕还是从雾林里滚着出来的，“我的天爷！吓死了！”

他滚着滚着，就撞到了无厌长老的腿……

司空慕缓缓抬头，像是见到亲人一样抱住无厌，哭出一嗓子长篇大论来：“长老啊！太可怕了，我从那马上摔下来滚到悬崖里……”

无厌一脚给他踹开，甩了一把袖子，瞪着他说；“不成体统！”

于是司空慕就默默地爬了起来，默默地抬起袖子委屈的把眼泪擦干，又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我很坚强。

于是在他的一番自我心理暗示下，决定把自己“掉下悬崖后如何误打误撞用一番腿脚挣扎撕开幻境”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经历说给橖澈他们听。

白笙刚说完“未至寅时”，橖澈就察觉到身后的雾林里窜出来了一个人，想躲已经是来不及，刚一回头就被那人撞倒在地，猝不及防地当了一回肉垫。

来人闷哼一声，橖澈认出他是齐崇，便一把将他从身上推了下去，恨不得立刻将这身衣服脱下来烧了去去身上沾的晦气。

齐崇翻过身的那一刻，白笙却忽然蹙紧了眉头。

她看见了齐崇额间泛出了浊气。

每个通过雾林的考核弟子，眉间都会沾上迷雾留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