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弹劾(1 / 2)
李怀熙胸口处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她蓦地睁开双眼,半倚在桌侧的身子骤然坐直,无意间失手打翻了桌上的凤鸟衔环香炉。
落地瞬间,香灰散了一地,凤鸟口中衔着的圆环在碰撞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停在几步远的男人脚边。
李怀熙捂着胸口,抬眼对上男人充满惧色的一双眼。
那人跪在地上,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口中塞着一团白布,见怀熙看过来,顿时抖若筛糠,呜咽着不断挣扎起来。
李怀熙微怔,忽闻门外响起一道低沉的女声:“殿下,可是发生了何事?”
随着声音落下,两扇雕花精细的木门缓缓打开,走进一位清瘦女子。
来人约莫年过三十,发髻盘得一丝不苟,瘦削的面容严肃,细长的双眼恭谨的垂下,整个人像棵深林中屹立百年的古树,深邃幽冷。
待看清她的长相时,李怀熙呼吸一滞,原本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剧烈震颤起来。
“秋白?”李怀熙喃喃道。
曾经李宸渊率兵逼宫,满殿宫人四处逃窜,唯有秋白这位掌事女官护在她身前,最终撞剑而亡。
如今秋白又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倒让她生出些不知今夕何年的恍惚:“如今是……哪一年了?”
秋白闻言心中纳罕,面上却是不显,恭声答道:“回殿下,如今是崇祯元年,今日正是花朝节。”
崇祯元年的花朝节……
李怀熙忽然掩唇笑起来,几乎要笑出泪来,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揽月殿中,地上的男人更是瑟缩着挪动膝盖向后退。
她死了一遭,如今竟又活了过来,此时她阿弟即位也有数月,李宸渊依旧好好扮演着慈蔼和善的皇叔角色,赤嵬军也仍然牢牢把握在她的手中。
幸好,万事都来得及……
秋白隐约察觉到殿下的不对,抬眼打量她一眼,不由得心头一惊,向来不惧天地的殿下,何时会露出这种含泪欲泣的模样。
“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眉眼陡然凌厉起来,冷冷看向地上的男人:“可是这腌臜货惹得殿下不悦了?”
“无妨,做了一场噩梦罢了。”李怀熙的指尖划过眼角,细细抹去一颗盈盈欲坠的泪滴,恢复了往日雍容闲适的样子。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男子,那人眼下青黑,身躯浮肿,脖颈处印着嫣红吻痕,周身脂粉气重得让人想打喷嚏,一看便知是常年沉湎酒色之人。
见到此人倒是让怀熙想到什么,这不正是上一世她用私刑惩处的兵部尚书之子——陈锐吗?
花朝节前一夜,这位陈锐约了几个酒肉朋友,聚在酒楼中寻欢作乐。
谁知他们醉酒后便开始口无遮拦,不知怎的就聊到长公主貌美无双,陈锐又道她脾气乖张,行事暴戾,实在是庆朝之耻,最后竟大放厥词,扬言祯平公主给自己做洗脚婢也不配!
偏生不巧,此话正好被外出办事的丹阳听得正着,最后一字不差的转述到了怀熙的耳中。
上一世的李怀熙虽行事不羁,却也懒得同这种小人计较,只是在得知此人往日欺男霸女的行径后动了怒,派人连夜将他掳到宫里。
她当初行事不管不顾,使唤手下将陈锐打得皮开肉绽仍不解气,又让人对他掌嘴数十下,打得满嘴血淋淋的,陈锐险些丢了半条命。
也正是因为此举,却让她有理也变得无理,长公主滥用私刑,惹得满朝大臣心寒,接连数日都跪于殿外弹劾,她本就狼藉的声名愈发不堪入耳,而经此一事后,身为兵部尚书的陈锐之父更是对她心怀记恨,在日后皇叔意图谋反之时,也出了不少的力。
皇叔说得果然没错,她行事跋扈不得民心,幼弟年纪尚小难掌大权,而她那位仁爱厚德的皇叔,才是百官想要的帝王。
难怪朝中多数大臣投靠于他的麾下,少数中立之流,却也不肯与她为伍。
自始至终,她都输在了“名声”二字上。
李怀熙念及此处,笑盈盈道:“堂堂尚书之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倘若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本宫慢待了。”
秋白大步上前,动作粗鲁的扯出陈锐口中白布。
陈锐干呕几声,顾不得大口喘息,便频频以头怆地,扯着嗓子哀嚎道:
“公主殿下赎罪啊!是小的酒后失了分寸,这才出言无状冒犯了公主,还请殿下饶了我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怀熙盯着自己染着丹蔻的赤红指甲,慢声细语道:“小陈大人说得这是哪里话,本宫又岂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
陈锐叩头的动作一顿,狐疑的看向她。
自己莫非是听错了?整个庆朝谁人不知,祯平公主最是跋扈嚣张,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
传闻她六岁时摔了安宁郡主心爱的铜钱编狮子,七岁时因不服帝师管教,偷偷剪了他的白胡子,九岁时瞧见一位新入宫的小太监模样清秀,看得入迷时失足跌了湖里,第二日便吵着让先帝给她把湖填了。
诸如此类的传闻数不胜数,而他昨日酒后大放厥词,对她出言不逊,长公主殿下又岂能轻易放过他?
他揣摩着公主方才话中的意思,紧张地咽下唾沫,谄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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