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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望海(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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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做了一个梦。

不像她来到这里后做的梦一样,都加了一层过曝滤镜,或是蒙着一层揭不开的薄纱,而是像那次梦见高考一样身临其境的真实。

她梦见学校飘拂的柳枝条,熹微晨照里的湖光,简陋沉静的石桥,和褪色的老旧教学楼,轮廓朦胧的层叠远山。

她没有梦见任何人。

高考那段时间是阴天,偶尔下些小雨。因此明明是六月,天却暗得早了些。总是灰蒙蒙的。

梦里的天和高考时一样。

她就站在生活了三年的地方。那三年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又好像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那是她的回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三年,最大原因是刚过去不久,记忆还深。

她躺在湿润的草地上,在昏沉树影下闭上眼睛。旁边是已经搬空的教室,头顶是被葱茏树木遮掩的靛青色的天。

她厌倦了三年的四角天空。

她感觉仿佛漂浮起来,可以乘风归去的时候,无数的鸦青羽毛恶狠狠地朝她扑过来,掩埋了她。

窒息感让她惊醒,喉咙里发出难听的气声。

安德鲁愣神了很久,她不知道为什么愣神。她对当下身处的陌生环境,自己身上的陌生衣物,还有自己顶着的陌生发型,都漠不关心。

她眼眶干涩,只是露出来的手脚冰凉,鼻尖也冰凉。

她吸了吸鼻子,心想可能有些受凉。然后才意识到她或许应该冷静一下。

但是她从来不擅长放过自己。同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人。

她浑身湿透了,没有立刻站起来,只因为冷而顺手牵了牵长裙摆白色的荷叶边,不明白为什么手指无意识的痉挛抽搐,像潮水未褪又涨,一阵接一阵的钝痛。

“终于醒了。”

湿冷浸透了骨髓。安德鲁昏昏沉沉地点了点脑袋,不是回应那个女声,而是仿佛脑袋太沉,已经承受不住重量。

安德鲁眼前有白光在闪,再也看不清什么,耳边却真的有潮水涨落声,让人不由自主地神经松弛。

卡琳勒看着她,不明白神明为何宽恕了这个异教徒。

她不详。黑发黑眼,联合了那个暗黑生物,给萨特莱特带去了诸多不幸。

如果不是神不认可任何人自行决断他人的生命,卡琳勒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掐断她的脖子。

卡琳勒把沙滩上湿漉漉的人提起来,再次扔进水里。

弥望海被萨特莱特人称为可以“漂向天国的海洋”。

能净化她污黑的心灵,不洁的肉身。

满是海水腥味的液体关入口鼻,安德鲁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哪怕看起来有些无济于事。

弥望海无边无际,安德鲁在里面太渺小。

它的浪花轻易地把她握在手心玩弄。安德鲁在想象自己肺部的空隙一点点被液体侵占浸泡。

有些黏腻。

她的思维不着边际发散。

海水倒灌进身体里,凉得能把人冻僵。

它有魔法。让人在反抗和屈从之间选择后者。最后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被它威吓,还是被它蛊惑。

在安德鲁施下法术自救前,卡琳勒把她从弥望海中打捞起起。

“你的生命由神赋予,你的命运由神掌控。”

“你的一切都归属于神明,你有什么资格再作他想?”

安德鲁脑子嗡嗡地响,卡琳勒的声音在里面不合时宜地宣示存在感。

“不要背叛恩赐你一切的神。”

安德鲁很像她的世界里,被摔在案板上待杀的鱼。

海水都变成了针,刺进她的皮肤里,不放过每一个毛孔。

卡琳勒不明白,神为什么还要救她。她没有选择圣水池“净化”安德鲁,而是弥望海。

她发誓她没有,也不会质疑神的一切,但也对安德鲁没有一点好印象。

最后当然只有异教徒遭殃了。理所当然。

卡琳勒用光明术把安德鲁困在一个透明球里,与她同在的还有弥望海腥腻的海水。

她躺在水面上,脸上黏着湿漉漉的发丝,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水鬼,还是不好看的那一类。

巨大的水球里,装着一个漂在水面,不省人事,分不清是人是鬼的生物。很有怪异物种大赏的感觉了。

墨丘利尔正在阅览上交的名册。

贝彻丝带人到萨特莱特西部平乱那次,那里的叛逆者都早有准备,并且几乎是拼死一搏。神界损失的人员比预想要多太多。

他长睫缓缓一垂,眸色黯淡下去。

不是为了共事者的死去哀伤,捍卫神界的尊严而死,是每一个神界人员的职责所在,荣幸之至。

西部的叛乱,有不对劲的地方。

还有普罗米。他最担心的。

墨丘利尔总能隐隐感知到另外两个人的状态,普罗米和贝彻丝也一样。但现在,他某天心悸了一瞬过后,即使有意地感应,结果总是石沉大海,丁点感觉也无。

他多希望自己连贝彻丝也感觉不到,那样他还可以告诉自己是光明术退步了——哪怕这是他最讨厌发生的事,没有之一。

贝彻丝还带着人在萨特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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