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医生(1 / 2)
下飞艇之前,闻择远就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指间的烟卷,跨下飞艇后,他双手插着裤兜,目不斜视地往建筑物的大门里大步走去。
秦霏还狐疑地停在飞艇的下机口上,不理解他们带她来这么个偏僻的医疗中心……又要做什么。
她不是医务工作者,也没有亲朋好友要住院,更没有医疗的需求——要是闻择远好心,那么该带她去的是义体修理工厂,而不是这种专门给高档人类看病的地方。
“秦小姐,请进。”
闻择远虽然已经进去了,但先前那个带她上飞艇的温柔年轻军官还等在大门口的阶梯下,微笑着再次邀请。
秦霏轻轻呼了口气,她还有得选么?只能跛着跟了上去。
“请问长官您怎么称呼?”她赶上之后客气地问道。
她走在这个年轻人的身后,而他居然知道照顾她的残缺,刻意放慢了脚步,秦霏觉得他兴许是个能打打交道的人。
“不,我不是什么长官,我是我们少爷的秘书,”他谦虚地一笑,回头自我介绍道,“我叫费斯予,斯文的斯,给予的予。”
怎么连名字也这么温柔……秦霏发自内心地赞叹,可是这么面善又有礼貌的年轻军官,怎么就跟了闻择远这个混混,她有一种看见美女所托非人的遗憾。
“哦?少爷?你的老板是哪家的少爷?”
秦霏懵懂地问,装作听不懂这个称呼,其实,军中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在整个第四星链的军政系统里能被称作少爷的,就只有大帅闻渊的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
费斯予的眉眼和善地弯起,对于一个底层替身演员,他并不意外她的无知,“咱们先上楼吧,待会您就会知道了。”
*
整个帝国所有的医疗中心都大同小异,只要门口印有白十字的标记,都是由帝国卫生部统一认证的正规医疗机构。
秦霏来到这种地方……就跟回家一样熟悉。
这些机构所谓的正规,其实就是贵,出奇地贵。
但是军中的福利不错,加上秦霏以前是上校级别的高等军衔,分拨的医疗积分经常用不完,所以,当她自己没受伤的时候,就常常带着队里的兄弟们来看诊。
当年,队里的兄弟年纪大半都比她小,出身穷苦,年纪比她大的又通常拖家带口,作为底层士兵,都不宽裕。出勤一趟回来,若负点皮肉伤,靠发那点的医疗积分还勉强治得起,要是伤筋动骨了,就多半只能去些地下诊所做做手术。
那些地下诊所是什么条件?又脏又乱,还容易引发各种感染,秦霏看不下去,就带他们来正规机构治疗。积分不够?就拿她自己的积分替他们付款,要是用光了她的积分还不够,她还会拿出积蓄来支付——反正她孤身一人,自己吃饱全家不饿,钱对她没有多么重要。
可是,基层士兵的待遇本不该这么差的。她以前从来没去想过,联邦给军中分拨下来的那么多用于医疗的费用,到底都去了哪里。
这三年里她终于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经费去了哪里?当然是去了高层们醉生梦死的销金窟里。
就比如闻择远,他就是中心城夜店的常客,还曾经为了个美艳的仿生人舞姬争风吃醋,一晚上就砸了上百万的星链币出去。
别看他上战场就犯哆嗦,打架倒是把好手,砸钱还不够,又把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打得鼻青脸肿。
可是,你以为他有多么怜香惜玉么?那可真是想多了,这人就是个变态,当夜被他带走的那个仿生人舞姬,没过几天就被人发现在了城北的垃圾场,送进了性偶改造车间。
医疗中心的环境清幽而洁净,外墙虽是白色,但里面全都是天然原木的精致装潢,脚下是厚实无声的绒毯,自然地消解着病痛给人造成的紧张,无比地舒适与安心。
接待处、分诊台、问诊室……标准化的场景,和当年去过的那些医疗中心一模一样,触景生情,让秦霏情不自禁想起了不少的往事。
只是往事中的那些或开心或嗷嗷喊痛,亦或是苦中作乐的身影,如今全都已经消逝如烟。
每当不自觉地想起早已牺牲的第一纵队的兄弟们,秦霏的心情就会跌落到谷底,现在尤甚,复仇计划落败了,而比刚知道自己失败更难过的,是过后绵绵密密的自责和懊悔。
费斯予什么时候停下的她都不知道,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秦霏抬起头,迎来费斯予一个安抚的微笑,原来他已经将她领到了二楼一个房间的门口,而且对她的走神并不在意,身姿挺拔地替她让开位置,“秦小姐,少爷已经在等你了,请进。”
秦霏道了声谢,和他错身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会议室,正中一张椭圆形的黑色长桌,长桌巨大,却只坐了三个人: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坐在长边的左侧,正对着大门,那两人正低头认真翻看平板里的资料;另外一个则坐在正中主位上翘着二郎腿抽烟,那是闻择远。
他散开了西装的扣子,挺括洁白的衬衣竟被胸肌撑出了几分紧绷的样子,秦霏费解地多看了两眼,他竟有这么健硕的吗?
她一进来,闻择远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意味深长地冲她点了点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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