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拿稳(1 / 2)
凉州这场深夜暴雨,只下了两个时辰,却足足将山脚低洼处的村落淹没一半。
连紧挨着西梁山的昌平镇都因为近期人员众多,导致城内排水不畅,不少茅草搭建的房屋都被泡烂了房脚,彻底坍塌下去。
幸好定居此处的孙太守派遣家丁,在暴雨刚至时及时叫醒了这些危房中入眠的人,避免了人命损害。
街道清淤的工作至少要做上三四天,当人们正哀叹于天公不作美时,城门方向跌跌撞撞奔来一名士兵。看服饰,是昌平镇官府的人。
百姓还发牢骚:“这昌平镇官府如今还不如个清闲的太守,镇里面发生这么大的事,官府寻常作威作福的那些士兵居然见不到一个!”
这士兵满头、满脸挂这湿漉漉的泥土,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从泥地中钻出来的。
没在乎围观的百姓们说他装模作样,这士兵连喘粗气,唇色被冻得发紫。
“山、小王家山!”士兵企图上前抓住守城的守卫:“快去禀告李大人,小王家山山塌了!”
只需站在昌平镇高处往南眺望,原本如刀刃般高耸在天际的小王家山,如今只遗留下了半边。山顶直愣愣地矗立在原地,尖得仿若要刺破那无端降下暴雨的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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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六得到了引水上山的全部图纸,当晚便盛情邀约,与几位同村好友在昌平镇郊外的一处茶庄内通宵饮酒。
未到亥时,一声惊雷炸开,惊醒了醉倒桌上的几人。
“什么声响?”
“好多年没听到雷声了,要说这柳先生可真是福星,前脚刚从他那里得到全部图纸,后脚老天爷就要下雨降福了,哈哈哈!”
“要下雨了,真是双喜临门啊。最好下大些,把地湿透,能应付这越发燥热的天气不短的时间。”
王六看着被大风吹开的窗扇,心中却阴云一片。
闪电将整个天幕贯通,破开了黑压压的乌云。
椅子后移发出尖锐声响令人牙酸,王六面色惨白:“不好了、不好了……”
瓢泼大雨打在人身上,根本让人起不来身,更别说赶路行走。更何况方圆几里不知因何原因连个躲雨的树木都不见踪影,共同吃酒的友人都来劝解王六,等雨停了再离开,这一等,就到了清晨。
小王家山百来号人夜以继日辛苦建设了一月多的引水工程,早就随着山体滑坡淤塞出了几百米,说不上来腥气味冲垮了王六最后的希望。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小王家山大片废墟前。
“村长?是村长回来了吗?”一道喏喏声音从只剩半边的树后传来,王六双眼红肿着看去,几十个小王家山居民衣冠整齐的站于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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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降的暴雨也冲垮了士匪寨不少建在高处没有遮挡的房屋,幸好值夜人在暴雨初下时便撞响了警钟,将士匪寨全部人员集中到了空旷的屋舍中。
晨曦刚至,干净无尘的山路上,三匹马儿跟在牛车后晃悠悠回到了寨子中。
叶鸢蹲在窗前,细细给昏睡的庄晓包扎手掌。
破锣般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在见到她时,还笑得露出了白牙。殊不知他自己脸上、手上,全是被划出的细小伤口,就像个小野人。
等她擦完药从屋中走出时,楼颜和庄捷正坐在院外。看姿势,二人先前应是正交谈着什么。
叶鸢:“庄晓还在睡,昨晚上应该是累极了。”
庄捷看起来倒是没有不悦:“楼颜将情况大致讲给了我,晓晓他能担起一部分责任来,是他的能力所在,叶姑娘勿要担心。”
她视线立刻向楼颜看去,惊讶他居然将这事说与庄捷。
“庄晓这次救下了不少人,庄大哥也别再责怪他一声不吭离开山寨的事了。”
“他……”庄捷看向紧闭的屋门,“我兄弟二人自小无父母,晓晓算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但那时候巡防军中事务繁忙,他都是自己一人独自玩耍。我现在很感谢你们二人,庄晓他如今非常开心。”
虽说暴雨没有造成小王家山人员死亡,但山体坍塌事件使得引水上山建设立即停摆,甚至到了谈即色变的程度。
唯有西梁山的水渠与水车还在正常工作。先前那些质疑叶鸢与楼颜是胡人细作的声音也消失无踪了。
重新恢复活力的庄晓不知道从哪片地中薅了把饱实的麦穗,此时正将它架在火上炙烤。麦香味混着清脆的炸开声,美妙到难以抵挡。
双手搓搓将麦粒脱壳,庄晓也不在乎手上黢黑,通通扔进嘴中咀嚼。
“对了叶姐姐,大哥派去找孙太守的人回来了,说是昌平镇郊外的那伙人好似有些动作,但仍未出宅院门,问我们后面如何处理呢。”
以柳先生为代表的这些人手段极高。在小王家山坍塌当天,王六便带着村中数十青壮汉子前往讨要说法,却被守在宅院门口的那一人挡了回去,还恶人先告状,若他们没有明确的证据,这柳先生便要去告官说他们私闯民宅。
气得王六当场昏倒在地。
楼颜拄拐从屋顶上走下,极为嫌弃的看向满嘴黢黑的庄晓。
“你猜我见到谁进了庄大哥的屋子?”
叶鸢不假思索:“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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