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封信（2 / 2）

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第一感觉就是先疏远，好些事情在江舒窈脑子里顷刻间捋清。

譬如，他之前因为议论风波的事取关了翟千暮的校园网账号，其实是出于对翟千暮的一种保护吧。如果不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还要去关注她，而且送她回家也是事实，那照片总不是被合成的吧，是远拍，但的确是他们的背影。

还有那次翟千暮送茉莉花茶上来，他们在连廊谈话时，他看她的眼神。还有运动会他之所以把主持让给付斯文是因为他要疏远她。他们明明门当户对，长辈又是旧相识，合作伙伴，从头到脚都般配得不行，他也会觉得有距离感吗？

江舒窈用筷子捡了一颗豌豆放嘴里，慢慢嚼着。胃里的胃液似在翻涌，那么一颗小青豆，被嚼成渣渣后，咽下去，被汹涌浓酸的胃液包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资格吃的醋最酸，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哥哥你为什么不承认呢。”李牧遥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舒窈没忍住抬了下头，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也是这一秒的抬头，她看见了陆羡匀红透的耳廓，像冬日里被雪霜打过一下。

江舒窈的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李牧遥说着话也不耽误她啃猪蹄。“你们以后在一起了，她做珠宝设计师，你去学工商管理，把两家的祖业壮大，多好啊，我觉得你们就是天生一对。”

“你知道千暮姐姐的理想是什么吗？是珠宝设计师。”

李牧遥喋喋不休开来，陆羡匀想打断她，可惜插.不进话，只好轻轻叹息一声，以表自己心头的无奈。

“可恶，跟我的理想一样啊，可是我并不想当什么珠宝设计师，我爸希望我以后做这个。他说小姑娘家的，不要继承他搞工程，太辛苦了，女娃娃就要把自己打扮的珠光宝气的，他觉得珠宝设计师就挺适合我。”

“还有奶奶也觉得适合我。”李牧遥口中的奶奶就是陆羡匀的奶奶，“她说我要是以后真决定当珠宝设计师，就收我为徒，传授我独门绝技。”

“可是我并不想当这个。”说着说着李牧遥又把话题扯回来：“我觉得千暮姐姐站在那就像一块珠宝，你想想，以后你们在一起了白天谈生意，晚上关上门谈风月，多好啊......”

陆羡匀夹了一颗丸子塞李牧遥嘴里，这才打断她：“小孩子别揣摩那么多。”

李牧遥边嚼边回：“我哪里小孩，就比你小一岁。”

“而且你们两家人知根知底，老一辈又是世交，你自己去找一个的话还要去调查人家底细不是，谁知道人家家风好不好。”

“如果她为人善良那家风能有多差？”陆羡匀回。

李牧遥停止了咀嚼，想了一下，道：“总不能有案子吧。”

好了，这话一出，陆羡匀放下筷子，不吃了，抱臂看着李牧遥，脸上写满了‘食不言。’

知道哥哥因为自己话太多太吵不高兴了，李牧遥举着猪蹄，往前敬一下，边吃边笑。

她跟纪梵一样，有时候嘴是真的欠，没吃两口，又开始说了：“千暮姐姐在画室一见到我，就要拉着我打听你呢。”

“打听我干什么！”

“喜欢你呗。”李牧摇含着一口猪蹄肉，笑得贱兮兮的。

陆羡匀抬手用食指轻轻撮了一下他妹的太阳穴，“你呢，这么喜欢吃猪蹄，干脆嫁给纪梵算了，天天有猪蹄吃！”

闻言，李牧遥不吃了，脸色骤变，嘟着嘴，把猪蹄放回去，扯掉一次性手套，往几盘菜面上一扔，抽纸巾抹完嘴，扔到面前的那碗汤里，纸巾浸水后沉到汤里。李牧遥起身坐到隔壁的座位去了，抱臂背对着这边，生起了闷气。

“你看看你，说我这么多，我开你一句玩笑，你就不乐意。我啊，最烦别人给我编排故事了，也很烦谁给我安喜欢谁的名头，就算是你也不行，以后谁要再问你打听我......”

陆羡匀话还没说完呢，李牧遥起身抹着眼泪走了。

这顿饭，江舒窈也就喝了两口汤，什么也没吃，气氛差，她心情也差，胃口自然好不到哪去。比起他喜欢翟千暮，李牧遥那句‘总不能有案子吧’更让江舒窈难过。

那颗豆子反复在嘴里嚼着，要嚼成烂泥了。如果姐姐不管自己的话，大概也不会上高中，流入社会后走向另一种平凡至极的人生，也不会遇到高高在上的陆羡匀。江舒窈觉着自己能拿的出手的，也就一颗除了善良之外一无是处的真心了吧。

可善良又怎么样，学习进步了又怎么样，运动会拿了那么多个第一，也摆脱不了有案子的这个事实，爸爸有案子，如果妈妈没有因为那场意外去世，估计也背着杀人的案子吧。还有自己家在东街差到极致的风评。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会知道自己是杀人犯的女儿，会知道自己的生物学父亲曾经入过狱。

如果他还知道他被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喜欢了，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江舒窈不敢在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