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2 / 4）

对无话。

这时，被窝里突然拱出个黑乎乎的小脑袋，还未瞧清模样，奶声奶气的童音就响起：“好香呀。”

一边说一边如一条麻利的泥鳅一样飞快从被窝里钻出来，大大地吸上一口气：“是鱼汤！”

段杰赶忙上前将女儿按进被窝：“外头凉！小馋猫，少不了你的！”

床另一头一个略显嫌弃的声音响起：“你再大点声，就指不定还有没有你的了。”

说着，一个半大少年慢吞吞掩着被子坐起来，又摸到挂在床边的棉袄棉裤，一件件慢条斯理穿戴整齐，便滑下地来穿鞋。

这便是段杰与麦氏的长子和次女，唤做段泽和段溪的，一个八岁，一个五岁。

段溪一边催父亲帮自己穿袄一边嘟囔：“我自是省得，阿娘刚生了小宝宝，要吃饱饱哩。”

这个小促狭鬼，还知道拿亲娘做挡箭牌了。

段杰把女儿裹成球抱起来，刮刮她圆溜溜的小鼻子：“哟，这么孝顺呀，那阿爹叫阿娘赶快喝光光。”

段溪顿时鼓着嘴不出声了。

麦氏笑：“别听你爹的，这么大一碗阿娘怎么喝的完，我的阿溪快来帮阿娘喝一点。”

段溪一听立刻推开段杰，手忙脚乱从段杰身上溜下去：“我最喜欢阿娘了。”

“小没良心的，就不喜欢阿爹啦？”

“喜欢，都喜欢。”段溪一边喝下一大口汤，一边含糊不清地敷衍。

段泽瞧着妹妹这馋样，嫌弃道：“慢点，没人同你抢，当心刺！”

段溪大方将鱼肉分与哥哥，还不忘卖乖：“喏，给你吧哥哥，看，我对你好吧？”

段泽皱着眉拿桌上的空碗将妹妹碗里的鱼肉接过来，看着妹妹无后顾之忧的大快朵颐，无奈：“当谁都跟你似的，馋嘴猫一个。”

“自个吃吧。”段杰拍拍长子的肩，小声劝道。段泽刚想推辞，见段杰神神秘秘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摸出两个滚圆的鸟蛋，便默契地侧一侧身子，略微挡一挡妹妹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挑起鱼刺来。

麦氏瞪一眼丈夫，到底是红着脸将两个鸟蛋接过，偷偷窝在被子里剥了壳，放在嘴里细细地嚼。

段溪喝完汤，又两眼放光地盯上段泽挑好刺的鱼肉。段泽刚夹上一片肉，段溪张大的嘴已经默契地凑到跟前：“谢谢哥哥。”

“口水滴下来了。”

“我最喜欢哥哥了。”

一双小儿女你躲一下我追一下，嘻嘻哈哈地闹。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后厢房传来，紧接着是极力压抑的闷哼，仿佛是被什么捂住嘴一般，艰难地忍。可惜，最终皆是徒劳，只换来更大的撕心裂肺声。

“喔喔喔……咯咯哒……”

鸡窝里的鸡被惊动，瞬间躁动起来，一阵扑腾乱叫。

“吵吵吵，这些该死的畜生，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对门东厢房里一个女人尖声抱怨着，紧接着是一个男子压低嗓子的劝慰：“好了好了，鸡都叫了，时辰也差不多了。”

这是段银生的三子段照和妻子朱氏。

朱氏埋怨：“大冷的天，想多在被窝里躺会都不行。”

段照好脾气道：“你再歇歇，我去瞧瞧爹。”

“就你是大孝子，旁人偏能睡得，就你睡不得。”

“好啦好啦，少说两句，当心动了胎气。”

东厢房内一阵窸窸窣窣，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段杰与麦氏对视一眼，段杰叹气站起来推门出去。

“二哥。”

“起来了。”

兄弟二人招呼一声，便往后厢房去了。

段银生脸色惨白，双颊不自然的红，正由龚氏扶着歪在床沿喘气。龚氏皱着眉，瞧见儿子过来，便有些粗暴地推开半歪在自己身上的老伴：“老二，你爹又咳得厉害了，你过来瞧瞧，这个时辰了，一屋子的孩子们还饿着肚子，还得我这把老骨头去煮饭，这家里，真是万事少不得我这老婆子。”

自家母亲惯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段杰也未反驳，只轻轻抚着老父后背：“爹，您好些没？”

段照瞧见痰盂里的秽物，只闷不做声端出去洗刷，安静的小屋里人进进出出，声响也逐渐大了起来。

另一侧厢房内，新过门的林氏有些不安地推了推一旁睡得正香的段烈：“二哥三哥都起了，爹又咳得厉害，你不去瞧瞧么？”

睡梦中被推醒的段烈有些不满，翻了个身：“都咳多少年了，天都还没亮呢……”

接着头一歪又沉沉睡去，不多时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林氏犹豫一会，按理自己作为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媳妇，不必太过上赶着。但如今两个嫂子一个在月子里，一个挺着大肚子，都不甚方便，而婆母在堂屋进进出出，还故意加重了脚步声，这……

想到这里，林氏叹口气掀开被子爬起来，在公爹房门口略站了站，听得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心里实在瘆得慌，一弯身便进了屋旁的厨房。

段家的厨房是一片搭着主屋盖起来的半间泥瓦房，窗户纸破了个大洞草草用稻草堵着窟窿，现下冷风呼呼往里灌，直冻得人打哆嗦。冷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