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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微萍(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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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仰起头,看向门外。今日外面没有下雪,也没有起雾,亮堂得很,她此刻仿佛能窥见宫外的天光。

“你且继续听着,再看看,这是否还只是国是。”

“朝廷如危墙,君子不立危墙。你父亲为了明哲保身、为了护住你和江知,想做不涉党争的清流之士,不能帮予太多。可他却从未想过予所守护的郑氏,太子已然立定,予身在后宫,生死由命。可你父亲若一意孤行,他好歹和予同姓,如何确保皇后太子不会发难?你大伯父心在文墨而非官场,不是个指望。但郑家军中也是人脉寥寥,届时你父亲必然是四面楚歌。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到那时郑氏也是了强弩之末。”

郑韵依旧看着门外,言语平静,只是徐徐道来。但郑江离却听得脊背发凉,她远在邺城之外,觉得阿耶一动一行都是三思后行,她从来不会质疑阿耶的为官之道。可郑韵身处漩涡中心,自然看得比她清楚。

郑韵偏头,平静地看向伫立在一旁的郑江离。

“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心中可有中意的人?”

门外的光芒照映着郑韵身上的荣华,却只让郑江离感受到就算她与这位姑母此时站得如此近,但他们之间早就隔着千万峰峦,远得不能再远。

“身配玉节之人,走路须得放慢徐行,意欲禁步礼节。”郑江离拿出那支盒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臣女从小散漫自由,这一生曾经是想如何走便如何走。”

“你不愿接受予的赏赐?”郑韵蹙眉。

“倒也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父亲倒先一步替臣女安排了。”一字一句,语调清浅。

郑江离双手抬平,行了一礼。

她知道,她现在身若浮萍。于阿耶安排的那桩婚事而言,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嫁出去,为余下子女博个好前程;于郑韵安排的这桩婚事而言,不过是为了结党营私,守护她口中的“门楣”。她现在若想郑家稳在乱世里,只能随波入流。

郑韵闻言,面色凝滞,稍后才道:“予倒也听说,博陵崔氏······在容予好好想想。”

郑韵再次偏头,不再看郑江离,只是望向门外高远的天幕。

*

郑江离回到郑宅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郑江离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起了风。彼时,郑秩正和家丁站在风口上等着自己的家人归来。

她见着郑秩,想起了郑韵的那番话,突然觉得郑秩这一生,似乎每一刻都站在狂风里。

见几人下了马车,郑秩马上迎了上来,关心地问道林氏:“如何?今日没出岔子吧。”

林氏扶住郑秩,“放心,一切都妥当。”

郑秩讲究体面,头发梳得整齐。他似乎是觉察到了风大,用手抚了抚将要缭乱的头发。他又对站在后边的姊妹两人道:“外面风大,快点进去。”

郑江离在那一刻,似乎是看见了郑秩青丝底下的华发,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没有与父亲多说,草草回应了一句便先走进了门。

又过了几日,按着习俗,郑秩命自己的子女去拜访他兄长,也就是郑颂。

可这几日,自打从宫中回来,郑江离不知怎得,寒疾似乎是加重了,每日咳得厉害。郑秩觉得就是郑江离那日在风口上站了的缘故,他也不忍心再让郑江离在风里奔波,于是只让郑江知和郑江姝提着些礼品前去拜访了。

郑江离也没推辞,便应下在家中好好休养。

郑江离看着茶杯里浮起来的茶叶,其实大多茶叶都沉了下去,漂在水面上的茶叶只是少许,可人们总是会先注意道浮在上面的茶叶。

彦灵端着两碟冬梨栗子糕走进来,将一碟放在郑江离面前,另一叠放到远处。

“你那碟放那么远作甚?”

“上次做的栗子糕,三公子抱怨没吃上,这碟给他留着。”

“哦。”郑江离抓起一块放进嘴里,甜度刚好一点儿也不腻,“那江知和江姝回来吗?”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便到了用晚膳的点。这时,郑秩派人来,传郑江离去饭厅一同用膳。

“听说今日崔家上门送了礼,家主应该是想同女公子聊聊这桩婚事。”彦灵猜道。

郑江离叹了口气,这年头过去,想来婚事是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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