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初霁(二)(1 / 2)
冬季的夜晚总是来的那番快,不久夜幕就落了下来,暮云合璧。
李家的这场宴饮结束的也不算晚,只是待高肃与李东任核实了一些军费后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按理说,这些费用理应回到度支部核实。可度支部的人说尚书大人这几天忙着操持家事,除了朝事就不在部里,而军费明细都被李东任打包回府上细细检验了。
北方突厥和虎视眈眈,西边大周新帝即位,文武兼治。边境已经不再太平,备战迫在眉睫,本按程序支取就可,奈何今年饥荒,国库也是虚空,朝廷的每项用度除了要在朝事上诸臣讨论之外、每一项都要经过李东任的核实与亲批,防止有些人钻空子。
此时李东任站在府邸门口,亲自相送这位贵客。
“今日有劳殿下亲自跑一趟。”
高肃见向炯已经立在台阶下等候,也不想再客套,轻声应下便抬起步子朝前走去。
可李东任却追了上来,“殿下的马车未来?这晚上湿气重,若是不嫌弃,府上马车可送殿下一程。”
“大人有心,军中之人,安步当车。”高肃没在多说,径直走向向炯。
向炯朝他点了点头,二人便离开了李宅。
正直宵禁,长街黑暗无行人,向炯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给提着的灯笼点上灯芯,灯笼瞬间明亮了起来。
高肃瞧着那灯笼纸表面描着几朵盛开的将离花,心中也浮出些什么。
向炯以为他对这灯笼感兴趣,于是解释道:“今年过年要比往常早些,上元节自然也会来的早些,现下已经有些商人在卖这些花灯笼了。我瞧着好看就买了一盏,您这一直在李家没出来就没点上,现下点上,确实好看。”
高肃从袖里掏出来那块在李宅后院捡起来的玉佩,递给向炯。
向炯提着灯笼靠近手中的玉配,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楚些:“这是什么?”
“在李家内院捡的。你再仔细看看。”
向炯细看,也是一朵将离花。
“这玉的质地和雕刻工艺算是上上乘,应该是·····李家的东西?”
可当向炯细细摸索这玉佩的轮廓时,心中一惊。
这朵将离花的花心上有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这玉佩虽然雕刻着一朵将离花,但是它实际上是一个可以用来藏匿放置重要东西的容器。
像药丸、字条都可以收纳进去,可以随身携带又不容易被人发现,即使玉佩丢失,主人也可以根据玉佩独特的图案、雕刻技法找回来。
“里面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是乐安郡、青州、济州、邺城的粮价。”高肃压低了声音,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他曾经看过顾万泽所著的《机枢要术》,里面就阐述过这玉匣的奥秘。只是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书中所说的玉匣,但他捡到这枚玉佩之后,他一眼就看出了这玉佩的玄妙之处。
向炯又是大吃一惊:“度支部若是要调查粮价可以正大光明,为何要藏着掖着?”
“李东任将部里的公文案牍都拿回了家处理,可是,在他书房一无所获。”
这等核实款项小事,高肃自然可以找府中小厮跑腿儿。只是他听说李家六娘子今日及笄,想必李宅定会门客如云,他才来拜会,背后他已经吩咐了手下的人趁着混乱潜进书房查看,却只是铩羽而归。
向炯不明所以:“那如果说粮价之事李大人没插手?可这玉佩是怎么回事?为何出现在李家?”
“暗哨盯人,在李家盯住了两个人。”
“谁啊?”
“郑家娘子。”
“啊?!”
高肃看着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肯定道:“这玉佩,是她的。”
“她为何要写这些东西?还藏得如此隐蔽?”向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听闻郑娘子近两年染上了癔症和寒疾,不曾回过邺城。”
听到“癔症”二字,高肃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沉吟许久才道:“我遇到过她,就在济州城外。”
“那如此就说得通了,她一定去过那些地方······可是她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娘怎么会注意道粮价的异常?”
“这就是你要查的地方。”高肃睨了向炯一眼。
向炯将玉佩收入怀中,然后把灯笼往下放了放,心里却在专心的盘算着从什么地方入手这件事。
高肃攸然感觉鼻间一凉,他抬手摸了摸,湿润沾上指尖。
下雪了。
向炯似乎也感受到了,抬平手臂,举高了灯笼。
光下,雪很小,星星点点的洒落着;雪很轻,在空中恣睢飘扬。它刚落在地上,顷刻便消融化开。
空气里又多了几分冷冽的寒意。
高肃停下步子,抬首,又是几点星凉落在他温热的面庞。他再度开口,吐出雾气:“李东任插手了粮价,只是没有证据。”
“因为,暗哨盯住的另一个人是······”高肃看着从天而降的雪,却没再说话。
向炯此刻又想起来了济州暗市周瞎子讲的话“同来源一处”,心中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您是说······”
剩下的话,弥漫在寒气里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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