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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碧色萧萧芙蓉落(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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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玉芙蓉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黑暗却也是最快乐的日子。戴着玉芙蓉的面具,虚与委蛇于三教九流之中,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模样,只有在飞花楼上与他相见之时,方才能找回初心。可幸,成为玉芙蓉的日子结束了;可悲,我怕是再也等不到他了!

天色渐暗,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几朵压得低低的乌云,似乎欲雨。我被迫收拢回忆,起身从稻梗堆上跳了下来,跃上大青马,扬手拍了拍马颈,马儿便一阵风似的驰骋开去。由于怕误了入城的时辰,我一路上没有再驻足停留,一骑绝尘地朝黔州城门的方向飞奔。本来,若非风雨天气,野外露宿也不算什么罕事,可如今老天爷伤心,还是快些赶路吧,免得弄出一副湿漉漉狼狈相,可非怀安王府出身的风格。

快马加鞭下隐约能看见黔州城门了,远远便听见城门处传来的嘈杂声响,像是聚集了不少人的样子,遥望可见一大片红通通的火光,将黑暗的天边照得格外光亮。真是奇了,城门关闭之时不该是偃旗息鼓、关门闭户的吗,怎么反倒锣鼓喧天、灯火通明?我带着疑问,拉住马缰,让马儿慢了下来,开始缓缓朝城门处行去。等到隔得近了,才看见城门外站着一水儿的官兵,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为首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朱服男子,须发皆白却神采奕奕,看着相当精干。我瞅了一眼他腰间系挂的官符玉佩,心中便有了数。

“请问姑娘可是黔州窦氏的窦娘子?”为首的朱服男子见到了我,稍加打量一番后上前拱手问道。

黔州的窦姓人家虽多,可够格被称呼为黔州窦氏的仅有一家。我疑惑着下了马,朝那男子行了一礼,点头问道:“正是,不知知州大人有何贵干?”

朱服男子笑着自报家门:“姑娘好眼力,在下黔州知州冯云,已在此等候姑娘多时了。”

“等候我?”听他这言,我心觉惊异。我已不再是玉芙蓉的身份,也不再是怀安王府隐身门客的身份,过往皆如云烟般散去,化作一团泡影,不留一丝痕迹。如今我不过是游荡在外多年孤女回乡的身份,怎会劳动黔州官府呢?

知州冯云堆笑着解释道:“京城早有来信,说窦娘子这几日回乡,着下官妥善安排。”

“京城来信?”我有些惊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

“御前陈统领七日前着人快马来信,说姑娘离乡多年,诸事不熟,让我们好生安顿姑娘。”

原来是陈良!他与我同在怀安王麾下,共事多年,执行过多次艰险任务,虽说不上至交好友,但也算是出生入死过。我此番回乡,他替我筹谋准备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他贵为御前亲卫统领,官职虽不算太高,可作为怀安王府时期起就常伴当今圣上左右的老人,地位不可小觑,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吩咐一个地方官办点事情,不过举手之劳。

我笑了笑,轻声道:“陈统领真是有心了。”

轰隆轰隆,一声阵雷划破天际,真的快要下雨了。冯云赶紧指着一旁的四轮马车道:“黔州正是多雨时节,看这天色就快下暴雨了,姑娘快入马车吧,免得淋湿了。”

“那有劳大人了。”我作了一礼,恭敬不如从命地上了马车。

“起车!”听得车外官兵高声指挥,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马鞭起伏声,车轮加速转动,朝城内行去。

宽敞的马车内熏香缭绕,有暖融融的手炉和炭盆,整个车厢被烘烤得干燥而温暖,将外界的潮湿黑暗隔绝开来。堆放在座位上的丝垫和蒲团就像天上的云朵那般柔软,坐在上面,整个人陷入其中,是一种醉入骨髓的舒服。

我撩开马窗帘子的一角,抬眼向外看去。雨哗啦啦地下着,将青石板砖地面冲刷得铮亮。沿街的商铺正在打烊,伙计们边大声咒骂着多变的天气,边抓紧时间关上铺门。街边的小摊贩们也忙着收摊,七手八脚地将货物收拢到木板小车上,撒开腿推着,快步跑开。一切还是熟悉的模样!看着那一排排熟悉的房屋,听着那一声声熟悉的黔州话,心中仿佛有些东西活了过来,我不禁嘴角微扬。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家乡的一切,可归时,却发现,这些记忆都尘封在大脑深处,一旦有所激发,便会汹涌喷泊而出,这大概就是连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非要回黔州一趟的原因。

我闭上眼睛回忆着归家的路,马车随着我的记忆在黔州大街上奔行着。

“向东。”我呢喃着。

马车果然拐了个弯,朝东而去。

“到了。”我低垂着头,一滴滚烫泪滴到了手背上。

马车果然如我所料停了下来。我定了定起伏不定的心神,稍微整理了一下因赶路而褶皱不堪的衣衫后,才踟蹰着下了马车。撩开马车帐子,刚一抬眼,一块气派的刻着“窦府”的乌木牌匾就映入眼帘。

在外漂泊十余年后,我终于回来了。

深深呼了口气后,我跳下了马车,还没迈步上前,整个身子就被一位老妪紧紧抱住。闻着那透过衣衫传来的熟悉的肌肤味道,我的眼眶再次湿润,脱口呼出:“奶娘!”

我舍掉了玉芙蓉这个身份,就像是真的舍掉了一切玉芙蓉的特质一样,所有的冷酷、无情、暗黑洗刷一尽,仿佛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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