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1 / 3)
夜静阑珊时,倚凤殿内点着的白烛却燃得正旺。萧皇后执笔端坐案间,蹙眉思忖着什么,张姑姑则在旁研墨。
“李忠怎么说的?”萧皇后抬头问张姑姑。
“说皇上最近因北境大捷而心情大悦,近些日子精神矍铄,愈加有老当益壮之态了。”
“哼!”萧皇后冷哼一声,又问,“你说这老货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全不可信。”张姑姑话语沉静,仍旧不疾不徐地研着墨,“膳房的人来报,皇上近日不思饮食,送去的饭菜时常原样退回。且太医院的人来报,皇上近日宣太医的次数也比以往密了些。依此来看,皇上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怕是还加重了。”
“结发夫妻一场,没想到现在竟如此防备我。”萧皇后重重叹了口气,低头盯着笔尖,一脸沉思状,不知在想些什么。黑墨沿着垂直向下的笔尖滚动,随着皇后手指的轻颤,滴落到铺平的雪白宣纸上,浸染出一个小小的黑点。
张姑姑赶紧重新另铺上一张宣纸,细细展平后,再用一只小巧的玉凤压住,边忙着边道:“娘娘万不可这么想。就算皇上偏爱二皇子,现下也看不出要立他为储的意思。皇上迟迟不做立储决定,到底还是顾忌娘娘想法的。”
“他哪里是顾忌我,不过是顾忌嫡庶规矩罢了。”萧皇后摇摇头,手腕一转,奋笔疾书起来。她出身江南书香之家,自幼练书习字,与妹妹萧乐菱娟秀端丽的字迹不同,她的一笔字写得是苍劲有力、龙飞凤舞,颇具萧氏太公当年的风范。萧皇后笔锋极快,埋头伏案不多久,一封信便写完了。她指着墨迹未干的信纸对张姑姑吩咐道:“明日将这封信送到左相手上,不可假手于人,切记!”
张姑姑瞥了眼信件内容,郑重应下,却也有些忧心忡忡道:“娘娘是要左相大人加快拉拢朝中大臣,为立三皇子为储作准备,可是皇上一向忌讳朝臣私相授受的,若是太为大张旗鼓,恐惹皇上不喜。”
“今时不同往日,不可瞻前顾后,唯有果决速断,方有生机。”萧皇后说得斩钉截铁。从战战兢兢的太子妃位到说一不二的皇后尊位,她有权谋、有胆识,周旋于风云变幻之中,执掌凤印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一双火眼金睛早已练就。她托起信纸,放在烛火上烘干后,方两面对折,置于信封之中,缓缓说道:“你说,杨廉那老匹夫怎么突然转性,主动请缨起来?”
“娘娘的意思是......”张姑姑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在封口烙上烛油。
“他虽是皇上心腹,可常年不问朝政,怎么突然会对新设的内阁感兴趣了,巴巴儿地跑来谋一个内阁成员的位置?”
张姑姑烙上烛油后,将信递还到萧皇后手上,再将封在玉匣里的凤印取出。她蹙眉问道:“难道他是二皇子的人?可是先前全无迹象呀。”
“那老狐狸向来隐藏得好。”萧皇后冷哼一声,从张姑姑手中拿过凤印,朝信件封口处重重盖上去,嘱咐道,“切记,阅完即毁!”
“那是自然。”张姑姑轻轻一笑,从萧皇后手中接过信,收拢袖中,说道,“娘娘有句话说得极是,嫡庶尊卑不可废,皇上再怎么喜欢二皇子,也不能轻易为他废了祖宗规矩。”
萧皇后轻叹一声,单手扶额,道:“先前我想着钦儿年幼尚还等得,可如今情势不同了。皇上的身体看来一日不如一日,万一哪日犯了糊涂......”
见皇后疲乏,张姑姑忙上前扶住,宽慰道:“二皇子非长非嫡,名分上如何也立不住的。”
“话虽如此,可也不是没有立庶子为储的先例,所以我必得早做筹谋。”萧皇后斜倚着身子,坐到榻上。
“娘娘这些日子时常忧心,用神太过,于身子无益。”见萧皇后一脸疲乏,张姑姑柔言劝慰道。
“皇上偏心郑氏那个贱婢生的混账,那混账又如此巧言令色,狡诈奸滑,叫我如何能不忧心!”萧皇后越说越气,柳眉蹙成了一个深陷的‘川’字,愤愤道,“先前我们都被那混账骗了,还道他胸无城府,不过是眠花宿柳的登徒浪子,哪里料到却是他欲盖弥彰的手段。自打叛乱救驾以来,皇上就对他格外倚重信赖,居然命他执掌吏、户、兵三部,与左相共同理政。这本就大大僭越了,如今还设了个什么内阁,且那内阁的事宜还大多由他主理,俨然要越过左相去。他,一介庶皇子,凭的是什么,还不是皇上的偏爱?都是从他狐媚子娘那儿学的讨巧伎俩!”许是太过激动,萧皇后说话时,掩面轻咳了好几声。
张姑姑忙替萧皇后抚背顺气,劝道:“娘娘何必为这些事情置气,保住自己身子才是正经。若娘娘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三皇子倚仗谁去?”
听到这话,萧皇后方才深吸口气,强定稳住情绪后,又问道:“今晚皇上又去了怡轩殿?”
张姑姑默然不答,算是默认了。
萧皇后刚刚才平复的情绪禁不住又有了起伏,自言自语道:“皇上多久没来倚凤殿了,他心中属谁还不清楚吗?枉我当年陪他担惊受怕,助他披荆斩棘,如今别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说到辛酸处,萧皇后不禁掉下泪来。
“娘娘,现在不是哀怜伤感的时候,咱们得好好打起精神来,为三皇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