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1 / 3)
偌大的倚凤殿内,高金烛台上只点燃了两支白烛,柔和的烛光明暗交错,隐隐绰绰间可见一人略有微斜地倚靠在罗汉榻上,另一人则紧靠着侧坐在旁。鎏金云龙纹银香球内暗香浮动,与太安殿内的浓厚热香不同,这香球内装的是清冽冷香,朦胧中淡淡地安神香味萦绕殿间,平和安静。
“皇上,头疼好些了吗?”一位妇人的纤纤素手在成隆帝额间揉捏着。
“嗯。皇后的手法越发娴熟了。”成隆帝深锁眉头,紧闭双眼应道。
萧皇后虽已年上四十,但一双手却仍是葱白如玉,保养极好。她柔软的指腹在成隆帝额上打着旋儿地一圈又一圈按着,缓缓向太阳穴两侧移去,用力一轻一重,节奏分明。按了好一会儿后,成隆帝深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神情也逐渐放松,口中不时轻哼着,十分享受。
“皇上,您这几日忧思太过了。”萧皇后见成隆帝有所松展,接着说道:“东西已经毁掉,皇上也该放心了,一切应以龙体为重。”
一听此言,成隆帝侧躺着的身子稍稍扭动了一下,紧闭的双目也似有松动,低声说道:“这事压在孤心上十多年了,今日终是有了一个了结,可是不知怎的,孤心中却还是不安。”
“皇上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如今偌大的天下都是皇上的,还能有什么不妥。”萧皇后柔声安慰道。
“只有皇后能让孤的心静下来啊。”成隆帝已是双目微睁,若有所思地说道。
萧皇后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了,不过只消一会儿,又重新按捏起来。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望向成隆帝的双眼浸满了柔情蜜意。
成隆帝赵闵和皇后萧乐岚识于微时,当年的赵闵不过是一位不大受宠的太子。当时的皇帝还是成文帝,文帝年少时雄才伟略,年长后却宠信佞臣,醉心于修仙炼丹之术,对骨肉亲情看得很淡。太子年纪轻,心思也轻,几次上书劝谏文帝,惹得文帝非常不悦,甚至在一次朝会中公开斥责太子不孝。太子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朝中权臣皆认为废黜太子势在必行,便都不敢与太子来往攀结。在成文帝的独断专横下,太子的地位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正值适婚年龄的他连一位门第适宜的正妃都无法娶到。拖了好几年,当世名儒萧太公才将大女儿萧乐岚嫁给了他。名儒的女儿自然是知书识礼、德才兼备。太子妃隐忍负重,帮着太子出谋划策,尽心辅佐多年终将太子推上皇位,而她也褪去青涩,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帝后伉俪相互扶持多年,于明枪暗箭中拼杀出一条血路,共同打下这片旖旎江山,一直是默契十足,情谊深重。
相较于倚凤殿内的平和宁静,殿外却是庄重井然,宫婢内侍们在张姑姑的指挥下屏神静气,做好随时待命的准备。张姑姑忙碌了一天,已略感困倦,但在帝后歇下之前,她是万万不敢有丝毫懈怠的。作为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等掌事大姑姑,此时她正挺着笔直的腰杆,侍立在殿外最为靠近主门的位置。
倚凤殿是皇后的寝殿,自是后宫之中最为威仪宽阔的殿宇。殿前是御笔提名的兰园,园里种满了各色花草,其中数量最多品种最全的就属兰花。“兰”和“岚”同音,兰花也是皇后最喜爱的花类,故园里几乎汇集了普天之下所有兰花品种,春兰、蕙兰、建兰、墨兰、寒兰等,确保一年四季都有兰花可赏。这兰园是皇后的私人小花园,并不似宫中其他林苑一般对外敞亮着,而是于周围砌上了朱墙,只在正东的方向开了一处隆兴门,连接外面的宫道。
一个黑影从隆兴门的方向,穿过兰园,朝倚凤殿小步跑来。隔着树荫叠嶂,张姑姑一眼便认出那是身边得力的琉璃。张姑姑沉着脸,沿着殿阶拾级而下,朝那里黑影打了个手势,黑影便立刻静止不动了。
张姑姑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却威严不减道:“什么事情这么急躁?”
琉璃低头小声回道:“静轩公主的贴身宫婢珊瑚一直鬼鬼祟祟地等在隆兴门口。我问了值守的公公,原来她是在打听皇上今夜是否会回清安殿。正好清安殿的一位小公公也在隆兴门口等着伺候,他对我说这珊瑚白日里就已往清安殿跑了好几次,打听皇上今日去木山别院的事儿。”
张姑姑冷哼一声:“胆大包天,居然打听到皇后宫里来了,当我们都是死人吗?”她回头朝倚凤殿大门口看了看,略一思忖,对琉璃吩咐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儿候着。”吩咐完毕,张姑姑双袖一甩,下颌微扬,双目平视前方,端手缓步朝隆兴门处行去。
“公公,公主派我来问问皇上今日是否会回清安殿去?”珊瑚堆笑对一名内侍问道。
那内侍明显已被纠缠得不耐烦了:“哎哟,珊瑚姑娘,这我哪儿知道啊,您就别为难我了。”
珊瑚正是静轩公主身边的那位宠婢。白日里静轩心中堵了气,便指使珊瑚来打听皇上的行程,好去御前告状。
见打听不出来,珊瑚讪讪地退到一边,抬眼望了望高耸的隆兴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天这么晚了,就算皇上要回清安殿,公主也是不好去打搅的,何况不过是为了和南淮郡主拌嘴的小事儿。现在她非要我来打听,不过是因为心中不顺,找个由头将气儿撒出来而已,我又何必较真,不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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