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月(1 / 3)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还不等天完全黑下来,沈语娇便早早地张罗起了赏月的节目,又是叫人去库房里找出昨日未挂的花灯,又是叫厨房准备各式茶点,她带着木槿木楠像小蜜蜂一般忙来忙去。
殿外忙得热火朝天,但寝殿里却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这会正在歇息,故而谁也不会在此时扰其半分。
江琛侧卧在床榻之上,双眸悠悠转醒,昨夜他几乎未睡,多日来的紧张加之情绪的转落,下午着实是沉沉睡了许久,可这会他却双眼涣散,眼神在昏暗的环境里连个聚焦的点都没有,像是睡了一觉更累了似的。
他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儿时、少时,那是他和沈语娇还没有长大之前的时光,也是他再回不去的时光。
那时候两个小孩子还是亲密无间的玩伴,在两家长辈膝下嬉笑打闹,同吃同住、同起同卧,那时的天是澄澈无染的蓝,水也是清澈见底的净,赤足跑过的绵软青草、推搡跌入的冰凉雪堆,他们曾一起看过这世间最为纯粹的一面。
那时的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他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长大这个开关被按下开始,两人就不自觉地开始避嫌,各自的朋友圈子里也出现了很多彼此不熟悉的新伙伴,就像是随着新陈代谢换了一次血一样,他们之间,仿佛失了最初的鲜活。
他和她一起成长,可以说没有人比江琛更能如此直观地看到,沈语娇是如何从一个懵懂孩童成长为明媚少女的全部过程,他亲眼看着她变得更加聪慧伶俐,与人相处时也有了落落大方的姿态,再不是那个小时候躲在他背后的小姑娘,以及那些因她出色的才貌而吸引来的男孩们。
他和他们笑着勾肩搭背,在球场上并肩作战,被问道:“诶,你是不是和沈语娇是发小来着?”他会自然而然地顺嘴答道:“对,从小家里认识。”
看上去一切都和谐自然,而他也坦荡大方。
可只有江琛自己心里清楚,球场上的不全都是朋友,还有他心底的假想敌,每一个球从他手中掷出都带着十足十的力,脸上是笑的,手下是不留情的。
谁告诉你我们只是发小?
于是,大家熟稔起来之后,江琛时不时便要组局打球,或是一起假期游玩,这一行人里,大多都是沈语娇的追求者,男孩们习惯性地以江琛为中心,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能玩到一块去,于是玩着玩着,时间长了就都成了哥们,追求沈语娇倒从年少慕艾变成了追星心态。
江琛自认为把这些男孩们逗得团团转,可唯独有一个人不是他能摆布得了的。
“贺知琚......”
黑暗里,少年抬手掩面,长长地叹了口气,胸中似有无限的郁气,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名字简直成了他的魔咒。
学校里,贺大主席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他优秀到无论自己取得多少成绩、拿了多少奖项,却永远会被人提及的时候来一句“上一个取得这个奖项的还是贺主席呢”。
而出了学校后,他又成了父母长辈眼里别人家的好孩子,甚至不止亲朋好友,就连沈语娇也......
他心底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念头,来了大夏之后,他曾为这里没有贺知琚而庆幸过,他也鄙夷这样的自己,但心底却有着抑制不住的轻松。
可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贺家哥哥再次让他深陷迷惘,难道,他真的走不出贺知琚的阴影吗?
“江琛——”
轻柔的声音响起,江琛循声望去,只见重重的帷幔被掀起一条缝,少女蹑手蹑脚地走入殿中,生怕惊醒还在熟睡的他。
“怎么了......”江琛刚一开口便是嘶哑的紧,他一只手臂撑着坐起。
沈语娇见他这会醒了,便忙不迭地跑到桌边给他倒了杯温水,又一路小碎步走到床榻边,一边看他喝水,一边雀跃道:“江琛,你睡好久啦,快起来吧,我们一起去吃元宵!”
温水入喉,江琛干涸了许久的嗓子终于缓和了过来,他冲着眼里发亮的沈语娇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见他回应,沈语娇语声更加欢快:“那你快点洗漱出来,我在清晏厅等你。”
江琛收拾的很快,沈语娇刚带人摆好桌子,便瞧见他一身海青色锦袍走了过来,沿途而来的长廊上摆满了花灯,江琛穿梭其中,繁花映在他的衣袍上,倒像是在他身上绽放开来一般。
他眉宇英气,眼角却带着和煦的温柔,沈语娇见着他一路朝自己走来步步生花的模样,脑海里竟是划过“陌上花开 君子如玉”这样的词来。
“你来啦!”沈语娇转瞬定了心神,再看向江琛时已是满眼清澈,仿佛那片刻的失神从未出现过。
“嗯,”江琛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不由地摇头失笑:“你准备这么多,咱们俩怎么吃得完?”
沈语娇理直气壮:“一年只有这么一次上元节,再说了,咱们在家的时候不就是吃这些的吗?”
江琛笑着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后一挑眉道:“对,咱家就是这些,吃饭。”
东宫厨房的手艺极好,想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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