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杀手的人吗？”

“没有没有，您一看就慈眉善目德高望重普度众生，绝对不像变态杀人狂！”

观主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持剑朝她劈来，霎时间她仿佛置身旷野头顶浩大的雷电倾斜而下，谢沧毓飞身阻挡，可观主只是佯攻，他猛地变了招。声势浩大的雷阵转眼消逝，但耳边滋滋作响的静电声说明并未结束，杀招潜藏在无形无状的空气中。

观主膂力一转在空中变竖劈为横切，他速度很快但赵琅樱奇异地看清了这一切，谢沧毓本横剑挡在她身前，在观主变式的瞬间也跟着变。眨眼间他们过了上百招，剑器的锐鸣声震得石壁都在摇晃。

谢沧毓的剑缥缈无端无声无息，像空气一般，你的剑无论刺向多么不可思议的角度，它总能从容不迫地接下，再猛烈不过的力道也像打进一团棉花里。

观主暴喝一声，他没有气馁，手腕震动发力，剑陡然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速度，似乎撕裂了无所不在的空气。这也是他所悟到的，只要将速度发挥到极致，他就可以战胜一切。

突然，观主像是听到一声呼唤。师兄。师兄。少女的音色柔软如同四月温暖的春风，她的眼眸有如荡漾的春波。他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刻，他在檐下练剑，最普通的剑招他能重复上千次，师父和师妹隔着支摘窗看他，师父眼里满是欣慰和骄傲，师妹摇晃着脑袋道，师兄未来要成为修仙界最有名的大修士啦。

他的剑没有为此停止，以更快的速度、超越一切的气势而来，他要溯流而上把未来都抛去，师父没有为了宝物和他反目成仇、没有找杀手夺宝，他没有以杀成魔、没有杀死前来救他的师妹……

师兄。师兄。少女的声音猛地变得怨怼，刺耳有如指甲划过石板。她的面容有如鬼魅，她用那已经渐渐腐烂生蛆的双手撕开他的心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让我背负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为什么不能让我安息？！

不、只有师妹没有背叛他，只有师妹让他回想起自己最风光无畏的年岁。

剑从手中脱力坠下。

他低下头，穿入他胸膛的却是谢沧毓的铁剑，他竟然已经练成剑境了。这次观主的确看清了他的眼神，这场胜利不足以驱散他眼底深处的乏味与无聊。

可他不再在意这些。剑、骄傲、名望他都无所谓了。

他跌跌撞撞朝木棺跑去，像条狗一样爬进去，把师妹抱在怀里，鲜血不断从他的胸口、口鼻流出，弄脏了师妹的脸，他不停地为她擦着，和她分享最后一点体温。他快要死了，可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可以和师妹死在一起……

他涣散放大的瞳孔看着怀中的女人咬住了他的脖颈，一条条撕下肉来，他感觉到脊骨被人扯断的剧痛。她的脸上不停地浮现出别人的脸。是谁呢？好像有些熟悉……他终于想起来了，她们的尸体还在观内被他驱使，是那些被他抓来献祭的女孩儿啊。

她们生是家中不在意的孩子，轻而易举被他掳走，死也没有被记住脸，只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全部的怨恨。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清了她们的脸。

赵琅樱还陷在他们的对招中难以抽离。她还未步入修行，已经见识过许多剑修穷尽一生都难以悟出的剑境。

“谢谢。”石室里响起多道重合的声音，她寻声望去，少女满脸鲜血跨出棺木，由下往上逐渐化为灰烬，像是纷飞的燕尾蝶。

“这些是被献祭者残留的怨魂。”谢沧毓单膝跪地，吐出一口血道，“世间怎会有死而复生的好事呢？就算他进行到最后，回来的也是一具行尸走肉和死去祭品怨魂的混合体。”

“你没事吧？”赵琅樱匆匆上前扶他坐下。

“不太好。”谢沧毓苦笑道，“我来此之前受了伤，修为尽毁，本想向观主要回宝珠用以疗伤，没想到经年不见他已堕入魔道。你最初向我求救我并不是不信，只是担心隔墙有耳打草惊蛇。我需要积攒灵力才有能力阻止观主。”

赵琅樱听完愈发愧疚，“那怎么办，有什么法子可以将宝珠取出来吗？”

“宝珠选择了你说明你与它有缘，姑娘不必太过介怀。”说着他像喘不过气，虚虚握拳遮挡口鼻轻咳了两声，“姑娘趁早离开吧。观主死后他炼制的尸傀无人控制，会是大麻烦。”

“尸傀？”

“你应该察觉到那些侍女的异常，她们被献祭后的尸体被观主炼成了尸傀。按理说尸傀应该毫无神志，我还是第一次见与常人行动无异的尸傀……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供奉神樱的道观，而传说中神樱能够涤荡魔气……”他的声音渐低，似体力不济难以支绌。

说完这些他抬眼看赵琅樱，没有宝珠的照明，观主扔在一角的提灯是唯一的光源，朦朦胧胧不甚清晰，这个角度他看起来有些病弱的怜态。

“我现在身体难以行动，就不拖累你了。你且快逃吧。”他把话说得很清楚。

她会怎么选呢？是毫不留情地丢下他还是先上演一番我死也不会丢下你然后在危机关头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呢。

虽然灵海空虚隐隐作痛，他还是心情很好地等待对方做出选择。毕竟，人因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死，不是理所当然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