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面和白雪公主（1 / 2）

“谢谢你送我回来。”

宋同宜站在楼下同乔十道别，她现在小腿发紧，脚上的高跟鞋仿佛利刃一般劈开了她的脚心，她看着街边偶尔经过的脚踩十厘米红底高跟鞋的都市丽人，顿时生出一种敬佩之情，每一个人在她眼里都是在刀刃上行走的小美人鱼。

“今天真的抱歉。”乔十站在她对面，双手插进衣兜里，他说着说着，两颊就出现两个酒窝。

宋同宜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实在没理由道歉，毕竟今天差点儿在音乐会上睡着的人是她，中场休息时得赶回来的人也是她。

对于她快要睡着这件事，宋同宜是有点尴尬，维瓦尔第的《秋》第二乐章在她听来太过缠绵，何况她昨天被程乐游赶到沙发上窝了一晚上，早晨强撑精神上完一节课，下午又匆匆忙忙去给“革命伙伴”捧场，一路踩着高跟鞋看完乔十的画展，等她坐在林肯中心音乐厅的座椅上时，大厅里回荡的每一个音符都开始敲打她的眼皮。

宋同宜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起码在别人看来是撑着肩膀认真倾听的样子，但她的困倦还是被乔十捕捉到，她猜测是因为自己眨眼的速度过于缓慢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乔十问她：“你不喜欢交响乐？”

“是交响乐不够喜欢我。”宋同宜坦然承认。

但凡她的音乐鉴赏能力稍微强那么一点的话其实也不至于如此，她从小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音乐老师点起来让她分析一段旋律，情感还能随便扯上一通，但音乐老师非要问她这段旋律在她眼里是什么颜色和什么气味，她实在无法从中品鉴出某种“色香味俱全”的诗意来。

后来她在课堂上读到“通感”这个知识点后顿悟，有此类能力的人是少数，她终于释然，她听不懂并不是因为自己蠢，而是因为无此天分。

但自己听到一半就得赶回来这事是得好好道歉的，宋同宜没想到霍普会找到她家里去。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该道歉的是我，下次我请你吃饭。你快回去吧，你妈妈估计还在你的画展等你，我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

宋同宜想起今天在乔十的画展上突然出现的看起来高雅又严肃的亚洲女士，她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母子，他们的眉眼就像复制粘贴。

那位女士穿着高跟鞋，但看起来一点也不痛苦，她一定是不需要自己走太多路的那类人，宋同宜五年的奖学金加起来也顶不上她一只包，更遑论她胸前那只翡翠胸针，宋同宜曾经在某期拍卖目录上见过。而乔十住在一个不太安全的街区，策展也只能和伙伴一起租一间小公寓来展览他们的大作。

乔十的母亲拢着自己的披肩，站在入口处喊乔十的英文名字，等他们一起回头，她的目光又在宋同宜身上逡巡，宋同宜避开她的审视，视线所及是她身后那幅画红色的波涛汹涌的大海。

宋同宜站在乔十旁边犹豫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毕竟这个小展览目前看起来就她一个观画人。

但他母亲并没有再看她，宋同宜只好悄悄转身去另一个房间欣赏一幅粉红色的日落。

过了五分钟，乔十找到她，拉着她去听交响乐。

宋同宜当时问他：“这样直接走是不是不太礼貌。”虽然她临走时很礼貌地同他母亲笑了笑。

“你如果要陪你母亲的话我们其实可以改天。票现在应该还卖得掉，我可以帮你。”

“别在意，我和她还有大把的时间。”

乔十当时拒绝了宋同宜帮他省钱的提议。

“我母亲……你别在意。”乔十脸上的酒窝一直没有消失，他现在又和她说别在意。

宋同宜愣了一下，她的视线刚刚停留在身旁那辆因为停车超时正被贴条的凯迪拉克上。

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们根本没有说话，他母亲直到他们出门为止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我走了。”宋同宜把手里的包背到肩上，挥手和乔十再见。

宋同宜一边上楼一边分析，他们之间现在到底谁欠谁一顿饭，国内的那顿饭被杨砳付了，可他后来又在街上见义勇为救了她，所以她今天实打实买了他两幅画表示感谢，她倒是没想到她现在还是他唯一的藏家。但他又请她听了音乐会，第八排，那么优越且昂贵的位置，他们只听了一半，看来还是她欠他一顿饭。

“你终于回来了。”霍普抱着披萨盒子，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一只脚不自觉地踢着旁边的墙壁。

“霍普，你不回家来我这里，有告诉你父母吗？”

“放心，今天周五，他们两个不会注意到的。”

“那你有告诉莱斯利吗？”

“我就是从她那里要来的你的地址。”

“你可以先打我的电话问问我。”宋同宜一边说一边踩着“刀刃”去给他们两个开门。

杨砳斜倚在她的门边，和她隔着半臂远，问她：“你又买他的画了？”

“嗯。”

那幅日落她倒是很喜欢，是与众不同的肌理，浅淡的粉色和金色铺叠了一层又一层，在她的眼睛和画的距离只剩下三十厘米的时候，乔十才给她解释，他说这种效果是他刷了树脂，刷一层树脂再画一层。

另一幅是她的肖像，她还是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