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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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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信的那个晚上,孙权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午后,他正坐在中军帐里批新呈上的军报,手里端起一盏安神顺气的药茶。帐外忽有信使来报:许多年前下狱的那个陆绩,在牢里死了。侧翼军中,陆逊执意要离开前线,扶灵柩回吴郡。

孙权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杯中茶水。稳而无澜,映出一双同样静的眼。

先没说话,将茶一口喝干,听信使将事情细节慢慢道来:“据他们推测,是除夕夜里走的,牢头衙役都告假了,剩下轮值的人也没留神看着。初九的早晨才发现,都臭得不像样了。”说着,鼻子一皱,仿佛被自己说的话熏着了。又瞅着孙权的脸色继续道:

“这种事,不奇怪,毕竟是个迟迟没发落的死囚,又关了这么多年,疯了这么多年。外人眼里,便是活着也已经死了。”

孙权放下杯,揉揉眉心:“非要这个时候走,不巧的很。”

下边那人不知这“走”说的是战前死去的陆绩,还是不顾大局非要从前线赶回去处理后事的陆逊,只匍匐着跪在地上,低头不敢作声。

“罢了,让他回吧。叫丁将军顶上他的位置。”

这说的是陆逊。信使松口气,诺诺地退下。

帐中静了许久。孙权扶着阵阵发痛的额头,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好像自己走上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身旁的人越来越少,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没时间调理了,眼下的军报都是十万火急。愈发烦躁。

一烦躁,就会想起那封信,那些信,想起内心压抑的、更让他火冒三丈的事。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广陵王和周瑜之间秘密往来的关系,把他眼前的世界染成了一张纯黑的画纸,无论用什么颜料涂抹什么事情,那瘆人的黑都从每一种颜色里透出来,时时刻刻提醒他保持恼怒。

逢着前线传来捷报,好心情转念也败掉;如有坏事,就坏得更透顶,无一日安生!

正头疼着,外头有人传报:“周都督来了!”

“让他进。”

周瑜见到孙权时,孙权不看他也不打招呼,自顾自从案上一捆公文的底下,抽出封皱巴巴的信来。

“正好,给都督看样好东西。广陵王的信。”

“不必看。也不必怀疑我什么。”

“怎么?都督已有说法?”

“自她上回拜访江东之后,我们几次通信,你那群人都看过吧。里头有什么不能说吗?即便有战事相关的通报,也并无机密,只比官方公函早两天而已,毕竟用的是绣云鸢。”

“行,反正谁都说不过都督,毕竟从来也没有留把柄。可这次广陵王所写的话——都督当作何解释!”

孙权抬手猛一甩,那信便摔在周瑜面前的地上,信纸纷纷扬扬,似炸开的惊雷散落满地。

外头天色忽然就暗下去,营帐里的灯烛却更亮,亮得两人眸子里都滚滚烧起火来。

“都督不看看吗?”孙权负着手走到座前,并不坐下去,而是微微侧过上身,半张脸在明处,半张脸落在黑影里,不动声色地看周瑜。

周瑜跟他错开视线,闭上眼。他已经猜到妹妹要如何坑自己了,也大致猜得出接下来孙权的反应。

没变,一点都没变,大部分的人和事还是照原有的轨迹发展。有少数的变化,似乎润物细无声,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显现出影响。

而越是这样,他越赌不起。

“如何确定这信是真的呢?”

“哈,这么久了,她的笔迹,都督不可能认不出来吧?”孙权指着一地凌乱的纸张,几乎要笑出来。

他从不和她亲笔通信,也从不在公事函件中流露出半点私人情绪。即便有些时候是他念,手下拟写,也要处处斟酌修改,生怕让人读信时品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可有些人却能光明正大地聊那些鸡毛蒜皮、日常杂事,甚至拿军中机密当人情,表露出在公文函件里完全不同的意向:明面上声称联手先将曹操打回去,背地里却探听自己出兵荆州和留守江东的兵力细节。

怎么?当他吴王是个摆设?是调情的背景和工具?

孙权眯起眼打量眼前的人:少年时代尊敬的老师,如今也十分得力的部下。从前看他是清风朗月的名士,永远不慌不忙,胜算在握。

再看一眼,却变成了霸占一半兵权的人,但凡意见相左就要传更多人参与建议和决策的人。别说最精锐的车虎营不看王面、只从都督,就连那群提建议的文人里,也多半服他。

“都督既然不愿看,那就叫人来读吧。”孙权抬一抬下巴,对门口卫兵示意。

那小兵本就眼观鼻鼻观心唯恐殃及池鱼,这下好,一哆嗦便被身上的盔甲压倒在地,砰砰磕头:“王上饶命!都督饶命!小的,小的不识字啊!”

“那就找个识字的来!”孙权几乎有些控制不住仪态要喊出来。

“不必这样,我没看过,也没有回。我过来,是因为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周瑜打断他,向那小兵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去。

“站住。”孙权立刻拔高声音打断周瑜,目光轻飘飘落在那小兵头上,重逾千斤,“孤没让你下去。”

周瑜叹了口气,不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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