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宽视角番外(1 / 6)
“两人靠近些,笑一个,哎,对……恭喜你们!”
“咔嚓”一声,一双笑脸定格在红底相纸上。
踏出民政局的那刻,春日艳阳晃得他不自觉眯了下眼。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姑娘,她也眯起眼对他笑,阳光将她的面庞照得几近透明,她扎着利落的马尾,从楼梯往下跑的时候发尾一晃一晃,一瞬晃过了十余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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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学到“寄人篱下”这个词,是在小学某堂语文课上。
“篱”是个生僻字,老师在黑板上一笔一划教着大家,许孟宽分心去看成语释义,不由得恍然,原来他的经历可以用简单四个字来概括。
父母在外拼搏,将年幼的他留在老家,打从记事起,他便一直寄住在亲戚家。
最开始是住在外婆家,外婆去世后便来到了姑姑家,后来又去了舅舅家、姨妈家……
小小的他像个行李一样,被打包辗转寄存,将将习惯这处的生存法则,一睁眼又到了另一个环境。
去年过年的家族聚会,有人不知从哪翻出一盒老旧的录影带,和一台俨然成古董的放映机。
影像里,录着的也是某年的家族聚会,有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对着镜头,抑扬顿挫地背着刚学会的古诗。
背一半他卡壳了,周围响起友好的笑声,和句句鼓励,小男孩毫不尴尬地笑了笑,抓抓脑袋背出了后半首,结束后还得意地给自己鼓鼓掌。
“宽仔,这是你。”有长辈拍了拍他,“还记得不?”
许孟宽微笑摇摇头。
他盯着画质模糊、色彩诡谲的画面,当中的小男孩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这是他吗?
他为什么敢在那么多人面前高声展示自己,他为什么出错了不会害怕,他为什么对自己充满自信?
画面切换到另一个小孩,许孟宽松了口气。
他不太敢面对幼时的自己。
对上那双明亮又机灵的眼,他总怕那个小男孩会质问自己,问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犹记得最初从外婆家搬到姑姑家时,姑姑蹲在他面前,抱着他说:“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你把我当妈妈看就好了。”
他当即笨拙地喊了声“妈妈”,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表哥比他大上三岁,两人住在同一间房。
那晚他们吃了丰盛的晚餐,姑姑帮他洗了澡,他开心地跑进了房间,踮起脚刚关上门,听见表哥说:“她是我的妈妈,才不是你的,你妈妈不要你了。”
他站在门边,愣怔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憋出一句“晚安”。
年幼的他头一次失眠了。
躺在黑暗里,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空气很陌生,被褥的触感很陌生,不远处躺着的那个人也很陌生。
恍惚间世界变得好大好空,他缩在一隅瑟瑟发抖。
第二天他便发烧了。
表哥承了母亲的任务,几次三番喊他起床,而他昏睡着没有察觉。
不知表哥是否发现他的异样,总之,直到姑姑不得已进屋喊他时,才发现不对。
冰凉的体温计,雪白的医院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小小的他躺在大大的病床上,意识稍稍清醒,身体却乏倦到难以动弹分毫。
不远处隐约传来姑姑的声音:“一来就发烧,烦死了,尽耽误人时间。”
紧接着是姑父的:“他要住到什么时候啊,你弟也真是的,自己出去赚大钱,把孩子转手撂给你。”
“谁知道呢,先凑活养着吧,回头看看他妈那边有没有人要他。”
……
显然,他们以为他还在昏睡。
他闭着眼睛,头脑在吃力地转动着,他想起了姑妈微笑抱着他,让他把自己当作他的妈妈。
要到后来他才会明白,很多时候,大人的话都只是一种客套,而他们从不觉得那是在撒谎。
也就是从那场高烧起,他变得不再活泼。
他变得谨小慎微,学会看人眼色,走路习惯靠墙,不再大声表达自己的想法,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还开始学做家务,打破碗不小心割了一手血时,他第一反应是藏起受伤的手,低头和姑姑道歉。
在学校也是如此。
低年级时,家校关系总是很紧密,学校常让家长来校参加各种活动。
他和表哥在同一所小学念书,两人的活动常常重叠,姑父工作忙,而姑姑自然以自己儿子的需求为主。
他不得不一次次和老师解释,说自己的情况特殊。老师虽能理解,但时间久了,对他家长的不配合也难免觉得不满。
家长和孩子一起做游戏时,一起画画时,一起大扫除时……每每这种时刻,孤单的他总能收到同学们的异样目光。
面对同学的询问,他总说自己的父母很忙。
这并不算撒谎,但他还是感到一阵心虚。
因为别人以为的父母忙,只是忙一阵,总该有抽空陪他的时候,而他的父母,是成年成年见不上面。
直到有天,他看见有个男生指着他,对朋友说:“我听说,他爸爸妈妈不要他了欸。”
男生声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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