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乡（1 / 2）

临近除夕，万晋国寒风过境，皑皑白雪下掩藏贫民的白骨，无数生命没熬过这个冬天，彻底地与世诀别。

这里与温暖的故乡终究是不同的，江尧想。

“江大夫，我们该走了。”身形削瘦的阿布提着硬邦邦的干粮，看向他们主子口中的“贵客”。

江尧闻声回头，她在万晋国已经住了快三个月，见到了陆聿口中的漠城，看到了一片荒芜中坚韧又脆弱的性命。

她随口吩咐阿布：“马车上有些伤药，你分给他们吧。”

阿布沉声应道，他是万晋国的人，自然会帮江尧救治万晋国的百姓。

江尧走回马车时，春鸣垂手等在一旁，三个月前他奉命守护江尧的安危。

她错开目光，看向远处迎着风雪前路：“还有多久到漠城？”

春鸣面色严肃：“若无意外，今晚就能到。”

阿布分发完草药，停留许久的马车慢悠悠驶向漠城，马车上江尧捏着书信，垂下的眉眼极其认真。

信纸上的笔迹算不上好看，但对于万晋国的四皇子来说，能写出这么一首流畅的汉字已经实属不易。

反正看得懂就行了。

她叹了口气儿，思及自己当下的处境，如今她在万晋国的四皇子一派，四皇子也是万晋国中主和的那一派。

信上并没有说什么要事，四皇子写了些近段时间万晋国南部疫病一事。

虽然朝廷已经安排官员去送草药祛病，可这快半个月了，还不见好。

江尧提笔写下了几个方子，又在信中写明什么时候回去，她得去南部看一眼才放心。

万晋国与四季如春的中原不同，万晋国大半个国家都处于极寒之地，产粮不乐观，药材也不多，这也是万晋国朝中一半人主战的原因。

万晋国地处偏寒，他们可以抢啊！抢过来不就成他们的了吗？

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且万晋国的兵将确实有这个资本。

相较于生长于中原的他们，万晋国人生得高大，在寒冷的天气下选拔出了最优秀的士兵。

江尧折好信封时，冷风忽然吹开车窗，迎面的雪撒了她一脸，马车将将停下后，一个瘦弱的身影撞在马车上。

“停。”

春鸣察觉到异样，疾声喊停，一群侍卫提着大刀走了上来。

这一队侍卫是四皇子留下保护江尧的，虽然在江尧看来，这是保护也是监视。

春鸣是随江尧一起来到万晋国的，他先一步揪住那团黑影的领子，仔细一瞧，才看到手里抓着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娃娃。

不足十岁的样子。

江尧探出身来，就这么一会儿，长睫已经染上白霜，她低头看向那个不足马车高的孩子。

“你要做什么？”

江尧说话时呼出的气儿都是白的，她抬眼向远处望去，熟悉的路依稀浮现在眼前，快到漠城了。

听到有人问他，小男孩瘦弱的肩膀抖了抖，看了眼四周凶狠的大汉，果断将小心思放在江尧身上。

毕竟，在他印象中，女人比较容易心软。

“姐姐，我妹妹快病死了，您能赏我一些吃的吗？”

说完，小男孩便连忙磕头，毫不顾忌雪地上的冰冷。

江尧紧了紧衣领，随手折好信封，走下马车，问道：“病了？她在哪儿？我带人去看看。”

见状，春鸣安静地跟在江尧身后，如同一道影子。

小男孩微怔，撑在雪地里的手动了动，犹豫了片刻后起身为江尧等人带路。

只是……

江尧眼眸微沉，连春鸣都放缓了脚步，小男孩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处无人居住的草屋。

这草屋虽破，却不会漏风漏雪，连屋顶也是有人修缮过，江尧打量了下男孩的单薄身板，显然他不是修房子的人。

外面园子里的大门只剩个门框，通往草屋的一条路铺满了旧雪，上面的脚印凌乱不堪，显然这里不是只有小男孩一人居住。

“江大夫，此地……”春鸣走向前低声道，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江尧狡黠一笑。

江尧笑完后，揉了揉懂得发麻的脸：“对啊，所以，一会儿你能打过他们吗？”

“……”春鸣沉默半晌，应道，“能。”

小男孩走在前方，犹豫太过紧张，一点儿也没往后看，所以没看到江尧和春鸣不一样的神情。

还有几步就到里屋，江尧忽然问道：“你家就你和你妹妹吗？”

“是……是啊。”小男孩低着头，不敢直视江尧探究的眼神。

江尧没拆穿他拙劣的演技，稍放慢两步走在他后面。

小男孩瞥到江尧的动作，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推开里屋的门，颤声道：“姐姐，你别怕，家里就我和妹妹。”

只见江尧眉眼微弯，勾唇反问：“是吗？”

几乎在她问话的同时，春鸣动作利落的踹开两扇不结实的木门，沉重的门倒下后，顿时掀起一片浮沉。

而几声痛呼声也慢慢大了起来。

“我的腰。”

“我的腿啊！”

小男孩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知道惹不起江尧和春鸣后抬腿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