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籁逐雷-【流浪者】(2 / 6)
是丹羽久秀捡沉谣回来的。
她对自己的来历绝口不言,倒也没人逼她坦白,而且正相反,人们待她都很好。
自此,神无冢的踏鞴砂,便成了沉谣的家。
捡她回来的丹羽是个温柔随和、没什么架子的官儿,虽然是此处的负责人,但跟大家都能打成一片。
御舆长正则是个醉心锻刀的刀匠,平日里总板着脸,看上去无比严肃,性子有些顽固。
沉谣私下里悄悄地跟倾奇者说,她有点怕御舆长正。
漂亮的人偶眨巴着眼不解地看她,听见少女还要再开口,拍了拍她肩,指了指后方。
沉谣歪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尴尬而威严地咳了一声。
“哇啊!长正大人好!”
沉谣惊得跳起来,转过去躬身行礼,学着桂木先生平日里的腔调,佯装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御舆长正对正好抓到她吐槽自己这件事接受良好,并未怪罪,只装无事发生地回了句话,便疾步走了。
他忙着研究锻刀技术,在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一向不计较。
沉谣见人走远,松了口气,拉过面容含笑似是看戏的倾奇者,愤愤地捶了下他的肩膀:“好哇,你也不早点提醒我他来了。”
人偶无辜地敛眸,好看的脸分外惹人相看:“可你话也说了,我就算出声提醒,你也免不了尴尬啊。”
“这是态度问题!”
沉谣向前一扑,本想拽住人偶肩膀猛晃几下,不想他顺从地径直被按倒在地,让她始料未及扑到了人偶身上。
少年昳丽面容上纯澈的眸映着她眼底的愕然与慌张,鸣草微醺的香拂过鼻尖,却比不上眼前人万分之一的醉人。
沉谣忙撑着他的肩要起身,手滑时意外触碰了预料之外的僵硬关节,硌得她微蹙了眉。
从未如此清晰地发觉,这般绝色的少年,只是一个无心的人偶。
那一瞬引得她不快的究竟是手掌的酸疼,还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彼时的沉谣并不知晓。
“抱歉,弄疼你了么?”
倾奇者歉意地道,率先坐起,随后将沉谣扶了起来。
掌心触手的是一片冰凉,冷得她晃了下神,才抿紧唇站好。
沉谣想起再过两个月,就是她的生日了。
她有心想对眼前昳丽的少年说些什么,但任什么话到嘴边,见人偶澄净漂亮的眼无一丝杂质地望过来,又都退了回去。
快十六岁的少女忸怩了半晌,侧过头,轻声道:“你的眼睛……让我想起故乡的天。”
晦暗的紫里透着幽幽荧光,像雨过后晴天湛湛,看一眼便能扫清一切不安与不快。
倾奇者愣了愣,显出清绝的浅笑:“那你想家的话,可以盯着我的眼睛。”
当真是独属于人偶的……笨拙的温柔。
04.
沉谣从不曾跟踏鞴砂的人们提过自己的生日是何月何日。
自清籁岛毁于一旦时起,她再没想过庆贺自己的生辰。
但她忘了,自己曾在聚餐时不小心错拿了丹羽久秀的酒杯,半杯酒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了下去,还当是在喝茶,动作利索到旁边的倾奇者想拦都没来得及拦。
沉谣醉了个彻底,酒疯上来了,抱着人偶不肯撒手,谁来劝说也没用,把单纯如白纸的少年惹得满脸通红。
直到她迷迷糊糊醉得睡过去了,丹羽好不容易才把她从倾奇者身上扒拉下来,却听到了女孩小声的碎碎念。
她絮叨着生日快到了,让浅濑宫司大人别再拿法术逗趣当礼物糊弄过去,自己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嚷嚷着百目鬼大叔最近都没消息传回来,怕不是忘了她的生辰是哪日,尽顾着在海上撒欢冒险了。
她抱怨着近来清籁岛上都不打雷了,整日晴空万里,没什么趣味,连岛上的鸣草都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她悄声说着在岛中央发现了一艘极大极大的地下沉船,远远瞧见有仙灵在桅杆上飘着,下回定拉着人去看看。
丹羽正无奈着,人偶却已将人接过来,单薄的身子背起了娇小的女孩,说他带沉谣去休息。
造兵司正放了手,望着两个少年人愈行愈远的背影,温润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岁月静好啊,不外如是呢。
倾奇者一字一句地耐心听着沉谣的碎碎念,听她在只言片语里一点点拼凑出了往昔那悠闲无度的时光。
另一个人的过往人生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其中斑斓的色彩与精彩的波澜,让他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这……就是人么?
倾奇者紧了紧背着沉谣的手,感受到了肌肤相触处传来的热意,是人偶之身永远无法拥有的血肉温暖。
他知道,沉谣的那颗心远比炉心的焰火更为滚烫炽热。
她的心鲜活地跳动着,充斥着跃动的活力。
沉谣宿醉后彻底忘了自己出丑的事,其他人连一向严肃的御舆长正在内,皆默契地没有告诉她。
丹羽久秀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问沉谣想不想学锻刀。
沉谣想了想,偷偷地瞥一眼目付大人,再看一眼桂木先生,诚实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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