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履流霞11(2 / 2)
“姑姑可还记得我们这些小姐妹?”
“呀,成了亲的人果真不一样了……”
“咦姑姑手上这是……”
“殿下要的。”安风笑笑,手里托着一卷红绸,里面是双精致的绣鞋。
她自去年认识了一个来京做生意的商人,商人娶她作妻,两人颇恩爱,紧接着便是怀胎、生子,如寻常妇人般操持家长里短酱醋油盐。
算算日子,这还是她成亲后头一次回府中。也多亏公主殿下念着她的手艺,特意遣人来寻她。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安风经过花园时特地折了束蝴蝶兰,拿细藤条扎着,放在红绸上,想着公主看了也该开心。掀帘进门时,脚底下却正巧被摔了个杯子。
她心里头咯噔一下,只听公主殿下冷声道:“本宫管他送的什么,都退回去。”
敛雪正低声劝道:“这可是六礼……”圣人赐婚啊。
“退回去,再加一份礼。”鸿安公主音色如金戈相交般冷锐:“告诉慕峥是本宫娶了他慕家子——想必这样小小的要求父皇定然不会拒绝。”
敛雪再不置喙,俯首称是。
虞真珠这才将视线移到屏风外,略一颔首:“是安风么,进来罢。”
其实按照大宁风俗,新娘从头到脚的装扮都应由自己亲手缝制,可鸿安从小到大针线都没碰过,哪里会做这个,当即就放弃了,请了几个绣娘赶制。
衣服如此,鞋履也是。
她掀开绸布,细细端详那一双针脚细密,凤首托祥云于上的金丝赤红绣鞋。纤纤五指轻抚着,摸到鞋底缝隙里一张纸条。
『诸事已毕,月中』
安风只见她雕冰砌雪的殿下倏地笑起来,霎时如一树繁花落尽。
“安风,瞧瞧这可真是一双漂亮的鞋——”
安风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她深深俯下身子,头抵在冰凉的地上。
“退下罢。”
“是,殿下。”
她提着裙摆匆匆离开,想到那张纸条,想到家中稚儿和一无所知的夫君……狭长昏暗的小巷中,戴着斗笠的灰衣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定,拦住她去路。
安风陡然软了身子,捂着脸双膝跪地,声音颤抖:“我这就走,离开京城,走的远远的……”
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主人要我问你,你可知你替换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安风瑟瑟然一口咬定:“不,不知。”
那就没问题了。
灰衣男子缓缓抽出腰间带刀——
主人说了。
背叛她的人,不能留。
倏而,他揩尽刀上淋漓的鲜血,如他的代号灰雀般灵巧地跃上屋脊,穿过小半个京城,来到一处府邸后院复命。
他的小主人正在与人对弈。
灰雀警惕那个坐在小主人对面,姿态磊落的男人,他的右手扣在刀柄上,以一种最方便拔刀姿势侧身而立。尽管主人的决定不容置喙,可灰雀依然觉得,和那个男人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灰雀听见小主人清脆悦耳的笑声,似带嘲意:“下在这儿,王爷难不成要围魏救赵?”
“垂死挣扎罢了。”对面的男人闻言叹息:“小殿下棋艺高明,本王远远不及。”
棋是她教的,便是这性子,也像她三分。
李麓年目光落在虞海棠灵动的眉眼间,恍惚片刻,若此刻与他对弈的是她……
虞海棠却是不愉,将白子抛下:“王爷在想什么?”
“在想小殿下的计划,可称天衣无缝。”李麓年道:“只是不知小殿下可当真忍心——”
虞海棠锵然反问:“若有人一直这般与王爷作对,王爷难道还舍不得看他去死?”
毕竟是杀父之仇,剜心之痛。
李麓年哑然,沉吟片刻,给出了最后的筹码:“这些人,你可以调动。”
“合作愉快。”虞海棠粲然微笑。
的确是恰到好处的合作,李麓年想,毕竟只是虞姓凤子龙孙们的内斗罢了,斗的越凶,此消彼长,他这旁观的一方就越有优势,越发稳固。寻求自保有余,更进一步也同样触手可及。
可为什么,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眸光闪动,最后还是落在虞海棠身上。
这个人,他还没看透。
虞海棠展示给他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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