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八）（2 / 2）

口气，然后整个人卸了力倒在床边啜泣。

“呜呜……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是姐姐……它为什么要缠着姐姐啊……”

“仙长，不是说善心有善报吗？为什么明明姐姐对它那么好，它现在却要毁了姐姐的幸福！它在恩将仇报！”池闻星流着泪，哽咽着问时汐望。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明明那么好……”

郁朝岁望向她，这也是位知情人啊。

时汐望正在修补布下的符箓阵法，闻言顿住。他该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说什么呢？

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又真实，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面临什么，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举动会被给予善意的回报，还是化作利刃刺向自己。

还是说好人不长命。

又或者是说要相信人间的真善美，不要因为这一个祸害而失去对人间美好的信任与爱。

他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池闻月，含着泪眼凝望自己的池闻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什么也觉得多余。

有些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很难真的感同身受。

她们本该过着平凡美好的生活，却因为一个无心的善举，生活从此天翻地覆。

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不平事，他修仙的初衷不就是想以手中剑斩尽天下不平事吗？

时汐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满是决然，语气坚定：“二小姐，我一定会解决掉它的。”

郁朝岁不由自主地盯着时汐望，被他眼里的光所吸引。

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见过师兄这样的神情了，这样的坚定决然，这样的……意气风发。

她想了想，觉得用“意气风发”这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时汐望在郁朝岁面前永远的温润沉稳，他总是带着笑意注视着郁朝岁。在她病弱但一点不改调皮的年少，他是最包容她的人。

就连师尊有时候都拿她头疼没办法，曾经偷偷躲过她一段时间，但时汐望不会。

在她和别人打架，一身脏兮兮地回去时，时汐望会温温柔柔地用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拭，询问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在她得意洋洋炫耀自己是如何如何赢欺负她的小胖墩，把他揍得落花流水之时，他会很认真地夸：“是吗？我们家岁岁真厉害啊。”然后在第二天向小胖墩的师尊告状，让小胖墩的课业多了一倍，再没有空来找她的麻烦。

还有在她闹着想下山玩，磨得师兄偷偷带她下山，自己却没一会儿就累了。当时师兄也才十四五岁，还没学会御剑，他们又是偷偷溜下山的。时汐望只能背着她一步一步，慢慢爬回了长流宗。

还有许多，她现在回忆起来都感叹师兄对她的包容心也太好了。

她不是一个多么听话乖巧的师妹，但时汐望却是一个称职的师兄。

在师尊闭关的一段时间里，郁朝岁的剑术一直是时汐望教的。可以说郁朝岁的本领，一半是师兄教的，一半是师尊教的。

因此她对师兄的感情很深，长大后有什么好东西都想分享给师兄，在外历练看着什么顺眼也都想给他捎一份。

他和师尊对她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是她最重要的家人。

郁朝岁算得上是和时汐望一起长大的，自觉算很了解他。但她从来没看见过时汐望这么意气风发过。

眼里满是想要维护世间正义的决然，但她又觉得熟悉。

就像……就像什么呢？

她想起来了，就像十七八岁的她自己。

郁朝岁回想起年少的自己，仗着天赋好，总是燃烧着一腔热血觉得自己是话本子里的主角，主持正义，高喊着要拯救世人于水火，想做拯救天下的大英雄，中二得无可救药。而时汐望总是温柔地注视着她，从不打击她。

说她想做什么都好，他永远是她的师兄。

“岁岁想做大英雄，那我就是大英雄的师兄。要是岁岁只想做个普通剑修，那我也是你的师兄。只要那个人是岁岁，那我就永远是你的师兄。”

现在的她经历了那么多心境早就改变了，却又在时汐望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神情，竟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秽魇给时汐望的到底是怎样的身份？

“啊，天亮了。”宋瑶枝惊喜地小声叫道。

郁朝岁从窗外望去，朦胧的天光从云层里透露出来，日光之下，那些黑影一个个消退。

*

池家的闹剧在天亮之时收尾，郁朝岁赶在天蒙蒙亮时赶回了小芽的家。

掀开被子躺回床上时，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

一时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