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 二（1 / 4）

【006：淤青】

—

初二上期的末尾，期末考试一堂接着一堂。

陈旧很久没有给姜千发信息了，姜千倒希望她这样，因为幸福的人不需要宣告天下自己正过着如何美满的生活。条件允许的话，姜千想跟小学所有人都断绝联系。

南华永远是失意者的天堂。

做题时短发很碍眼，一会儿就会遮住姜千的视线，她把它们别在耳后，也顺便提醒自己不要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影响。

考室外有一棵高大的黄桷树，姜千一时想不起它是否在冬天会落完叶。只记得期末考试的英语题做得很顺手，交卷的时候就预感自己一定会考得特别好。

许世杰戴着围巾和耳罩，全副武装地等在校门口。

姜千随着人流走出拥挤的校门，四处张望着，寻找许世杰的身影。许世杰扯了下她的衣帽，姜千这才转身看到穿灰色羽绒服的许世杰。

“快走吧，我可想吃火锅了。”她拉着许世杰的书包带子往家里赶，院子里火锅的香味他们在巷口就能闻到。许世杰跟在姜千身后，随她拉扯。

姜千的头发越剪越短，现在只到耳后。

她扎眼的刘海也剪掉了一些，可不得不承认，姜千现在的短发并不惊艳，甚至可以说是难看。尤凡就曾吐槽过姜千的发型酷似朵拉。

其实姜千知道自己短发不好看，她病态地让自己更难堪，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不在意外貌和别人的眼光。小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死鱼眼、男士头的书呆子，然而她现在也快成了其中一员。

许世杰跟在姜千后面，话并不如往常多。

昨晚他翻了半天英语试卷，终于找到一道题打算去问姜千时姜千正好在端洗脚水到堂屋去洗脚。她脱去了厚重的外套，为了不让衣袖打湿，她还挽起了袖子。

外婆在厨房包明早要吃的包子，外公睡觉了。姜千示意许世杰小声些，许世杰蹑手蹑脚地走进堂屋坐到沙发上，靠近了才发现，姜千手臂上未消的几处淤青。

还有她摆在桌上的数学卷子，密密麻麻都是笔记，许世杰瞥了一眼就发现一道错题。他在准备初二的数学竞赛，老师有讲过一些初二的题型。

再仔细看，卷子上还有水滴的痕迹。

他担忧地看向姜千，后者却没心没肺地脱掉袜子把脚放进冒热气的水里，“哇！爽！”

姜千满口的养生大道理，滔滔不绝地说着泡脚的好处，还推荐许世杰也多去泡泡脚。

原来她都是装的。

—

姜千和过去的一切都是慢慢疏离，自己也渐渐地从当初刚进南华的不堪中抽出身。日子还在继续，她任由事态发展，不去挽留要走的，也不去期待未来的。

外婆和外公一起去老家挂坟，留姜千在家里守着。姜千生理期头两天总疼得要命，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她就缩到被子里玩手机。

脑袋晕晕的，特别沉，她一沾枕头就睡。

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念慈模糊的脸不断浮现，她抱臂，正义地指责姜千所有的过错，“我确实看不起你，我不明白蒲觐安他们为什么都选择包庇你，就算这件事就是你的错，他们也视而不见，还反过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姜千你太走运了，没有蒲觐安，你一定会被欺负得生不如死的。”

梦里的姜千依然没有妙语连珠，她一味地哭泣，哭得头昏脑涨也得不到左念慈的原谅。主角的宽恕多么重要，姜千却怎么也得不到。

她是个坏人，是个彰显主角美好品质的配角，她真该死。

“姜姜，姜姜……”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姜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许世杰的声音。

梦里没有许世杰，姜千迷迷糊糊睁开眼，许世杰正担忧地摇着她的胳膊，她想抬手却没力气抬起来。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额头好烫，脸也好烫。”

许世杰到客厅里翻箱倒柜半天，终于找到一盒没过期的感冒灵。姜千家里一直关着灯，他放心不下就拿藏在窗边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灯打开，昏暗的房间里，姜千蜷缩在被子里，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眼角的泪滑到侧脸。她的袖子没把整条手臂遮住，未消的淤青格外刺眼。

平时不常见的平安符也露出来了，红色的，起球了，上面绣了三个字母，应该是谁名字的首字母。PJA，不熟练的针脚，一定是她自己绣上去的。

许世杰移开目光，把湿毛巾放到姜千的额头上，估计是没缓过来，她还在面无表情地流眼泪。

“蒲觐安，连你也不喜欢我了。”

姜千声音沙哑，眼泪止不住地流。

许世杰伸手去擦姜千的眼泪，忽然在记忆宫殿里搜索到有关蒲觐安的线索，姜千每本数学书上写的都是这三个字，那些书他现在还留着。

他小时候以为是生僻字，现在才找到谜题的答案。

—

姜千一鼓作气喝下冲剂，皱着眉头又咽了一次口水。

许世杰守在旁边，等她喝完药就把杯子抢到厨房去洗。水龙头里的水冰冷无比，许世杰仔细擦拭杯壁，心中一团乱麻。儿时姜千快要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