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1 / 2）

门外喧嚣渐起，弟子推门进来，对着宋婻拱拱手，“宋师姐，师尊那边有请姜姑娘。”

宋婻才喝了药，正昏昏欲睡，听见此话，不由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弟子摇头。前两日宋璃去跟朝舒月袒露身份时，交谈因宋璃自告生辰戛然而止，回来之后，宋璃没告诉宋婻这个细节，怕她担心，此时听说风黔云来传她，便大概猜到了或是朝舒月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风黔云。

宋璃不露声色，起身宽慰宋婻道，“师姐你好些休息，我去去就回。”便同弟子一同出去了。

极辰殿与千寻殿不在同个院落，千寻殿正对着训练场，极辰殿要稍偏僻些。弟子将殿门打开，宋璃进去后，门立马又给合上了。

一入殿中，来路上东拼西凑出来的侥幸立时散尽。宋璃对着众人大大行了一礼，继而垂首，等着殿中四人审问自己。

殿中的四人，最上方坐的是风黔云和易水行，下首左右分别站着朝舒月与虞篁。虞篁昨日才归，尚不知晓这几日郡中发生的事情，从宋璃进来，到宋璃拜下，她认了半日，也没认出这人是谁。

殿中鸦雀无声，宋璃低着头，上头风黔云冷着一张脸，语气中毫不掩饰对殿下人的敌意，喊了声，“宋璃。”宋璃再拜了一礼，应了声在。风黔云将袖子一拂，肃然道：“你自觉你这段时间在术法上的进步如何？”

宋璃愣了愣，纳罕师尊为何不直接问罪她的女子身份，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答道，“弟子资质太差，虽于弟子本身而言还说得过去，但若对比郡中其它弟子，还是判若云泥。”

宋璃资质确实差，但是经上次流云池水浸泡后，在术法的领悟和学习上已经有了很不错的改观。可她料想，虽说她与其它大多数弟子的差距已有了缩减，但在回答师尊时，还是不应过于自信。

“既是这样，那你为何不打算就此下山？”或是他觉得此话说的太无情，转而又加了一句，“除妖伏魔道这条路凶险万分，人活一世，何必跟自己较真儿，开心快乐不是最重要的么？”

宋璃不明所以的抬了抬眼皮，迅速瞥了房中四人一眼，四人中除了朝舒月其余几人皆大眼瞪小眼的注视着她，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这是在下逐郡令么？宋璃心中纠结了一会儿，认命道，“弟子惶恐，若师尊觉得弟子拖了郡中弟子的后退，弟子愿听师尊教诲，离开朝和郡。”

风黔云听宋璃这么一说，肃然的表情缓了缓，在这间隙里，他仿佛透过宋璃，看见了还是鬼吏的清商，那清商可不会这么任人宰割，她跟她那师父一样，整天都是一副谁也不看在眼里的欠收拾模样。

想到这里，他心底冷飕飕地掠过一阵阴风，心想，在人间几十年已将她压迫成这样了，若是给她翻身的机会，一旦后面她坐上了幽冥冥主的位置，他和朝舒月还会有活路么。他忽然抬手将茶盏往桌上一搁，厉声道，“那便这样说定了，去收拾收拾自去罢！”

朝舒月没料到师父会临场反悔，他俩私下本来说好，此次只是问问宋璃的意愿，她若愿意留便留，愿意走便走，怎么一通话下来，师父直接起了决定性作用，下了驱逐令了。

朝舒月喉口滑了滑，心念一转，硬是挤出了几个字，“师尊是在问你的想法，而非在下令，要走要留，你自己决定。”眸光撤回时，他刻意忽视掉了师父双眸疾风般射来的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虞篁早看出了风黔云问话期间朝舒月眼中的那抹落寞之意，心中不免泛起一股难言的愁闷。宋璃本来已经沉浸在无尽的失望中了，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朝舒月一眼，只是朝舒月早已又恢复了他开始垂眸看地的状态，不过她眼神离开朝舒月时，还瞥到了风黔云那气急败坏，眼看就要破口大骂的模样。

经这个情状一分析，看来郡主和师尊在劝退自己上，并没有达成一致。

这次宋璃没有多想，恭恭敬敬的答了句，“弟子愿意留下来，弟子虽资质差，但弟子定会努力学习术法，争取不负郡主和师尊的厚望。”

好不容易结束了问询，宋璃步履如风的离开了极辰殿，直到看不见极辰殿了，她才停下来狠狠喘了几口气，拽了拽袖子擦掉了额头的汗。这时，后面又传来了人的脚步声，短短几天时间，她已对极辰殿生出了闻之丧胆的后遗症，一听到声音，口中又砰砰跳起来，赶忙三步并做两步逃离了此处。

“师父!”虞篁紧跟着追上了朝舒月，又几步转到朝舒月的前面，“师父为什么要帮宋璃说话？”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朝舒月看着她没言语。虞篁看眼楚玉，楚玉讪讪一笑，往后退了十来步。

见身侧没有旁人，虞篁再也忍不住情绪，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朝舒月被虞篁看的有些不自在，转目望向了远处的黛色层林，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这些年，虞篁一直在劝慰自己不要急，跟自己说师父只是心在朝和郡，不在儿女情长，可今日在大殿上，师父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弟子，跟师尊明着叫板。这让她恍惚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师父或许并不是心在朝和郡，而是心不在她，他并非无意于儿女情长，而是他愿与其儿女情长的人不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