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孟秋既望,天茫地瀚。
苍原上野风正劲,汹涌的墨云自天阙倾泻而下前赴后继翻过阿特勒群山西极,顷刻便要吞覆穹宇。
暴雨将至之际连最凶悍的鹰隼都收敛羽翼隐去了影踪,只余遍野焉绿惨黄的草穗似被吹皱的叠叠秋波在罡风中折腰。
原是不宜赶路的时机,却兀然在萧瑟声中闻得一声异乎寻常的疾呵,夹杂着声势渐大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举目望去,只见天际处一匹胭脂瘦马破风而出,四蹄腾飞,宛若离弦之箭。
马背上一抹朱红分外醒目,定睛细看,竟是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少女。
少女瘦削的身板单薄如纸像是随时会被大风刮了去,几乎撑不起这一身明艳刺眼的红。
她上身伏低几乎贴紧马背,双手死死攥着缰绳,小脸煞白,眉心紧蹙,似在躲避着什么瘟神恶煞,片刻不敢后顾。
果然,不过吐纳之间便有一众人马声势浩荡地追了上来。
膘肥体健的马群和前方形单影只的瘦马形成了鲜明对比,马背上扬鞭纵马的精悍男子皆是代面覆脸来势汹汹,鬼面森然狰厉骇人。
如此悬殊的差距,估摸着不出一箭之地便能迎头追上。
相比于仓皇奔逃的少女,紧随其后的狩猎者明显从容太多,嘈杂的笑语声中偶尔爆发出几声类似兽鸣的长啸,十足的压迫力令猎物心惊胆寒。
“狡猾的小奴,还想往哪跑!”
队伍右翼的鹰面墨臂汉子猛然一挥马鞭,闪电般从侧向突袭而去,转眼间便只隔了两个身位。
少女紧攥着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即将近身的追兵,缺乏血色的嘴唇此刻竟比脸颊还要苍白,强装着镇定显然已是害怕至极。
“此处已是大周地界,尔等北蛮好大的胆子,难道不怕招惹兵戈……”
此言一出,非但没能起到震慑作用,反倒引来一阵哄笑。
“莫说这还是在图索沁,就是在晟京也没人管得了我们凉朔的奴隶。”
戏言间少女已被截断了去路,陷入围困。
受了惊的马儿仰天嘶鸣,躁动地扬蹄狂蹬,猛然将她凌空掀飞后便兀自撒开蹄子逃命去了。
失去稳心的少女就像断线的傀儡在被劲力重重掀落,连滚了好几圈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也是得亏这原上的草皮儿厚,否则这般仰天一摔怕是再难爬起来了。
此刻厚重的黑云如同翻涌的墨池昏沉沉地压在头顶,白昼熹微,风中蓄满了潮湿的水汽,仿佛万钧之重悬于一线即刻便要溃堤。
被笼罩于阴影中的少女满目恐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扒着草穗颤巍巍地爬起身来便想要逃遁,却被一柄锋利的弯刀给逼了回来。
握刀的是一只骨节粗硬的大手,食指侧腹的薄茧明眼人只看一眼便知定是常年拨弓射箭所得。
此刻手的主人正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傲然俯视着落入包围的困兽,狼头面具下那双略带灰色的眸子像极了肉食动物的眼睛,带着近乎直白的压迫力。
从一干人对这男子恭敬的态度不难猜出此间主从身份。
雪芒划过少女苍白的脸,锋锐的刃面就这般漫不经心地托着她的下巴,再进一厘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割断她纤细的脖颈。
“活腻了?”
狼面男子肩膀微倾,视线落在少女身上,不咸不淡地吐出几个字。
他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天然的低哑,就像凛冬草原上冻结的冰湖,比起其他人或多或少带点外域口音,他的中州话说得几乎与本土人无异。
被刀架着脖子的少女僵硬地仰起头,双手紧攥着衣角极力压抑住眼底外泄的恐惧,尽管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依旧倔不肯屈服:“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走。”
“我家少主从牙子手上将你救下已是恩施,你这小奴恩将仇报烧了我们整整几帐生丝还敢私逃,眼下将你片了喂鹰都算轻快。”
戴狐狸面具的满头细辫的精瘦男子信手抛着剔骨刀,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听声音似乎还是个未过变声期的少年人。
在这样一帮鬼面阎罗注视下,就是再刚勇无畏的战士也难免胆寒更别说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了。
少女此刻浑身抖得像筛糠,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瞧着甚是有几分可怜见。
“扎木苏,莫把小丫头的魂给吓脱了。”虎背熊腰的赤发大汉斗大的一巴掌拍在同伴的肩头给人拍了一趔趄刀差点儿没插手上,惹得众人发笑。
狐狸少年将刀收回腰间看了眼主子的态度,愣愣摸了摸脑袋倒也不甚在意。
被唤作少主的狼面男子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掌中内力暗运,刀锋转瞬间便在少女白皙的脖子上烙下了一道血痕。
感觉到脖子一凉的少女声音都染上了哭腔:“且慢……叶城首富陆天元与先父乃是世交,只要放我走,不消一日我便能取得钱财归还于你。”
话音刚落又惹得一阵戏谑的轰笑:“你这丫头倒是懂得胡吢,怎不说大周的皇帝是你世交,能叫人给卖去黑市?”
“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若不信大可自去求证。”少女泪眼涟涟地向为首之人乞怜,试图动之以情。
狼面男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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