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镜（2 / 2）

像还是刺中了她心里的某个点，这让她有些发热的脑袋一下子冷静下来，跳脱的面容也渐渐落幕。

宁天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斟酌起合适的话语。

半晌，默然。

她与他的前尘说来倒去只不过也是两个字——斟酌。

或许在那些年间，白霜未曾不和那些北域蜀地的小姑娘们一样对那天赋超然的第一剑修动心，所以即便借壳重来到了一百年后，也难免带了前世的怨念，以至于明明决定好了向前，但却忍不住藕断丝连。

可‘斟酌’定住了白霜，她知晓往前走是生，后退则终有一天会失去一切。人——是不可能装一辈子的，她可以装十年装二十年，但是她装不了八十年、一百年。因为系统在，所以她可以不争不抢，她可以无条件地去给予，因为它说这种‘斟酌’的日子总有尽头，所以她才可以拼尽全力去斟酌。

霍无双曾经是一颗水汪汪的俊俏萝卜，没人不想去啃一口，他的友谊、他的情绪都令人忍不住要去珍惜，但也仅仅如此，毕竟这棵萝卜是要飞升的无情之人。

更何况白霜面前有一个金闪闪胡萝卜，这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为了宁天烛的新生。若宁天烛活的不痛快，那她的死就毫无意义。

在她死前其实听到了霍无双摇起的唤魂铃，她明白他大概是想要留下她。那时系统说她其实可以选择留在一百年前，代价是作为凡人活着。

作为白霜活下去，她还真的考虑了一瞬。

可父母早已接受白霜会早早死去，而亲朋好友们也更加表现的镇定，所以与其因为不舍毁了‘白霜’，不如就这样结局，让白霜活在过去。

一百年前的白霜心里装着一个宁天烛，一百年后的宁天烛心里藏着白霜。所以面对故人，总有三分分不清，是她不想分清，还贪恋那些温暖。

如今剑锋挨到了宁天烛的脖子，宁天烛终于从百年前的梦里醒来。

霍无双讨厌她是一定的了。

但如今她也该捋清楚她该怎么对待霍无双。讨厌和喜欢总得有个章程，定了心，才能往前走。

宁天烛觉得自己或许该去西境，分明是那边的氛围跟她更加相似些。

“我……”刚说出一个字她不由得垂了垂眼睛看向自己脖子上的剑。

不是错觉。

这柄剑它……弯了。

宁天烛：……？

霍无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从她脖子上绕开弯成了一个弧，他手上用力，灵力急增。

众生剑发出嗡嗡地响声，剑柄的剑坠都在半空中颤着。

“别注灵力了别注灵力了！人家小姑娘为了救你才跟你打架分散你的注意力，你上来就砍人你礼貌吗？！”

剑有灵就这一点不好，尤其是这剑灵还是你祖宗辈的。

众生剑跟霍无双对峙着，半晌霍无双松手把它振去了半空。

但是那剑张了嘴就不会停下，非凡不停还叭叭道：“你不是就是为了救人家才掉进来的吗？现在道心都碎了一半了你说你硬撑什么？你……”

霍无双恼了，冷下脸来，煞气四溢道：“闭嘴。”

下一刻众生剑归鞘，他唇边又滴出血来。

众生剑晃了下坠子，宁天烛总觉得它是晃给她看的。

所以她进来前并没有看错，霍无双确实捉住了她的手腕。

是害怕弟子们出事？

“这是众生？”宁天烛问的很肯定。

众生剑常年坐镇雪域，不论是祝无暇还是霍无双都不经常佩它出来，经常是随意配个灵剑走天下。所以大家说只要见到众生躲就是了，不然说不定谁的血就会突然溅到你的身上。

“霍剑尊，我没有恶意，虽然我说话做事随意了点，但正邪善恶我还是分的清的。好歹我也是过了问心的弟子，您为何每次都看起来对我意见颇深的样子呢？”宁天烛想平心静气地跟他聊一聊局势。

霍无双：“……”

他似乎看起来有一瞬间的不忿，但随之又隐去。

宁天烛道：“不如您说说，如果可以我改不就行了？您是老前辈，不至于连指点迷津都不肯吧？”

霍无双冷着脸看了她半天，从嘴里憋出一个词：“太狂妄。”

宁天烛收了收行礼的手迟疑问：“您是指什么时候？”

难道是第一次见面除傀儡的时候不小心说了他小女儿？至于嘛，一句无知的话记那么久？！这人道心破碎的简直有理有据！心眼忒小！以前也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啊！

然而霍无双却盯着宁天烛道了句：“现在。”

“……”

宁天烛看了看自己刚刚收回的手。

她无语道：“霍剑尊，请问在您眼里，我是不是浑身上下只写了两个字，狂妄是吗？”

霍无双垂下眼道：“还有这句。”

宁天烛：“……”

朋友，过分了啊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