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1 / 2)
天色微明,雾气朦胧。
还未天亮,扬州乘风码头上早已有三两旅人翘首以盼,他们或是游商,或是文人,但更多的那些去往东南藩属国闯荡的穷人。
还未到上船时,他们便自觉分散开来等着,穷人们蹲在墙角,大口啃着冷硬的干粮,游商和文人们便端坐在茶摊,等着摊主送上温热的茶水,各处一方,互不打扰。
这时,一位身着暗色衣袍,蓄着长须,一副私塾先生打扮的老者,背着行囊,站在阴影中。
若不是船老大孙贵一直守在船边,还真发现不了他。
孙贵笑着上前:“可是赵先生。”
“我打老远便看到先生了,来,请随我上船吧。”
赵铭点头,随着孙贵走进了船舱。
孙贵看着这位平平无奇的老者,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前几日,何大人的守卫捧着画像来问询,这画像上赫然就是这位赵铭赵先生,画像之中虽没蓄长须,可孙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按理说,搭乘孙贵海船的人无数,孙贵没道理记住这位赵先生,可正巧,这位赵先生花了大价钱,不止要了船上一间厢房,还要求提前上船,这才让孙贵记住了他。
孙贵问了守卫,这赵铭犯了何罪,守卫却闭口不言,只送来了大笔银子,让孙贵看好了赵铭。
正是这样的反常,才让孙贵开始提防这赵铭,钱不钱的无所谓,孙贵靠着海船吃饭养活家人,断然不会让大奸大恶,作奸犯科的贼人污了他行船出海的信誉。
孙贵将赵铭送至了三楼厢房,嘱咐道:“赵先生,巳正二刻便发船,这段时间里灶房不开火,您可下船走走,吃顿便饭也好。”
“不必了,老夫喜静,还请船老大勿要让人打扰,吃食一类,老夫自会解决。”
赵铭冲孙贵点头致谢,随即关闭了房门。
孙贵摇摇头,叹了口气,便下船告知了守卫。
见守卫匆匆离去,隐在暗处的司域对卫慎低声道:“指挥使,守卫已离去,周围只有些衙役,他们的增援应在一刻钟内赶来。”
卫慎收回凝望海船的眼神,微微侧目道:“你们不必上船,先拖住增援,若我一炷香内放出信号,就代表我已得手,不必恋战。”
“是。”
司域立即退下,无声无息间就将海船周围彻底守住。
卫慎见司域布置妥当,随即飞身上船。
黎明,万籁俱寂,几颗残星挂在天边,在海天相接处,一线亮光泛起,如刀割般划破黑夜,霎时星光隐匿。
赵铭屋内,却暗如黑夜,不见一丝光亮,他缓缓睁开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目,双手微颤着,摇晃着手中的龟甲。
三枚铜钱从龟甲中散开,赵铭手中掐算着,临了深深叹了口气。
坎为水,行险用险,进固险,退亦险,进退两难,下下卦。
赵铭守着着卦象,痴看了许久,终抚着胡须仰天笑道:“变数已现,虽险却生。”
他在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颤抖着将药丸咽如喉中,又重新闭起了双目。
就在此时,紧闭的窗户突然破开,卫慎举着刀一步一步走向赵铭。
湿咸的海风涌入,光亮也随之一同闯进屋内。
卫慎眯起双目,望向书案前的赵铭。
五年未见,他老了许多,生出了许多皱纹,就连他素来挺直脊梁也佝偻蜷缩着,如同一支燃烧殆尽的残烛,又像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
赵铭,不,是赵无名。
“思之,你来了。”
赵铭依旧闭着双目,端坐在书案前。
卫慎脚步一顿。
赵铭还是如当年那般唤他。
可相较于缅怀往昔,他如今更多的是痛恨。
卫慎提着刀,每走一步,便向赵铭发问一句。
“是什么,让你舍弃无名,拿起刀剑刺向你的至交好友。”
“是什么,让你躲入焱王府藏匿五年不出,助纣为虐。”
“是什么,让你背弃昔日志向,心甘情愿做一把刀,当一条狗。”
问到最后,卫慎忍不住自嘲笑着。
呵,一把刀,一条狗。
他又何尝不是。
恨了五年,恨到最后,还不都是一样。
“是我设计害你父母入狱,但毒杀之事是焱王趁我不备而为。”
“不过,我无悔。”
赵铭话音刚落,卫慎便挥刀直冲赵铭面门,凌冽的刀风甚至已经割下赵铭的几缕胡须,只是卫慎仍旧未取他性命。
赵铭终于睁开双眼。
在他眼中,没有半分恐惧,半分世俗,只有无欲无求,看淡生死。
“焱王是贪污案的主谋。”
卫慎眸光骤然收缩。
赵铭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账本、各地官员的书信往来及焱王私印都在卫府那颗银杏树下。”
“我在行囊里留了一封书信,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
说罢,赵铭再也支撑不住,从口中喷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他无力的伸出手,唤着:“思之……”
卫慎却并未有任何动作,他垂眸看向这个濒死的老人,眼中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