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逝(3 / 3)
了。”言春欲扶着高泠起来,但高泠坐着不动,抬头举着手让言春看,咧嘴似有些痴傻地问,“这是,朕和芸芸的孩子吧。”
言春动了动嘴,犹豫半晌,说:“您可不能垮下,这天下还在您肩上,娘娘她还没醒,您若垮了,要娘娘倚靠谁去?”
高泠愣住,忽然恢复了神情,“是,朕还得做芸芸的倚靠,朕不能有事,您给朕拿件干净衣服,朕得照顾芸芸,芸芸她爱干净,朕不能让她嫌弃了。”
言春鼻头一酸,几乎要哭出来,可只能忍着去扶高泠,而高泠的魂儿似乎还没回来,站起时险些坠着言春一起跪在地上。
高泠终于站定,回头看榻上姜芸,瞧见她仍未醒,先换掉了被汗水浸湿的带血衣物,又洗干净了手,而后急着回到榻前瞧,见她仍是未醒。
因不忍看姜芸惨白的小脸儿,他只好先坐在小床上背对着她,因腿节太长,单看坐姿便知他坐在那十分憋屈难受,可高泠一动不动地如入定了般,好像能就此坐到天昏地暗。
刘慎进来了,站在外室朝里轻声说话:“陛下,军务那边……”
高泠打断他,示意他无需继续说下去,“要紧的事情你帮朕处理好,就按我们之前商议的办。”
刘慎领了命去办事儿,赵旦进来了,他站在外室朝里轻声说话,“我对不住你,若今日没有逼问你,也不至于如此。”
高泠回头看了姜芸一眼,见她仍未醒来,说:“是我的罪,上天在惩罚我,连累到了芸芸,赵旦,你走吧,你不是要出宫考察,别耽搁了,早去早回……浮图塔你别去,姜垣不会见你,他就是怕你瞧见他所以才藏在那塔内……今日多谢你,若不是你,芸芸的命怕都保不住了。”
赵旦领了命出去,言春进来跪在地上,哭说:“陛下,您罚奴婢吧,奴婢辜负您此前的嘱托,没能照顾好娘娘,那孩子都两个月了,到今日才发现,娘娘原是要来跟您说这个消息的,都怪奴婢,都是奴婢的错……”
“您起来。”高泠从肺腑里吐了口气出来,“是朕的错,朕这俩月就去看过她一次,还一直瞒着她,她是听了朕的话才动的胎气,是朕的错。”
“这是个意外,你们还年轻,有孩子是早晚的事儿。”
“朕的第一个孩子,是朕亲手打掉的,朕的第二个孩子,也是朕害死的,姑姑,您知道吗?我喂下文君滑胎药之后,我以为我此生都不会有孩子了,我不配为人父……这孩子走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及挽留,这是我和芸芸的孩子啊。”他捂着脸伏在袖里大哭,“芸芸她要疼死了,我也要疼死了,都是朕罪孽,朕此生无法偿还的罪孽。”
言春从未见过高泠他哭得如此凶,像是要把忍了三年的泪都哭出来一样,人都说男子不应轻易流泪,可真到了伤心欲绝之时,如何能教男人不流泪?
他哭着忽然擦了擦泪,也不再坐床,而是跪着去抚摸姜芸苍白的脸,抚摸她鬓角尚未干的湿发,看到干裂起皮的双唇,慌张着说:“姑姑,您给朕倒杯水,要温的。”
言春倒了温水过去,只见高泠用指尖蘸了水点涂到姜芸的唇上,边涂边说:“怎么还不醒,芸芸,你睁开眼睛让我看看,你告诉我你还疼不疼?”
李文君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她轻唤了高泠一声,安慰他说:“我都听说了,你别太伤心,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高泠的目光从姜芸苍白的脸上一点点移到李文君身上,他柔了声对她说:“文君啊,朕今日不能陪你了,你喝了药之后便睡觉吧,朕不回去了。”说罢,又去看姜芸。
李文君应了声,默默退出去。
高泠这晚蜷缩着躺在姜芸的身边,隔着厚厚的衾被轻抱着她,北风吹刮窗扇,案头冷烛泪流,他的心头落了一层又一层的雪,一步错,步步错,他不知如何坦然爱她,总惹得她啼眼盈盈,高泠心中暗暗许诺,从此刻开始,要把亏欠姜芸的通通补上。
披着冷烁星光去上朝处理政务,将要紧事交代给刘慎,而后高泠带着满身的寒风跑回来瞧姜芸,气尚未喘匀进了那内室朝榻上看,他问守在榻边的宫女,“皇后呢?”
习桑今儿早上从姜家赶回来,知道皇后的孩子没了,心中憋着气,只是回说:“皇后娘娘一早醒了之后要回华阳宫,言姑姑叫了车鸾把娘娘带回去了,皇后娘娘走时留了几句话,让奴婢说予您。”
姜芸不告而走,高泠已感受到了她满腔的怨意,他不敢去听姜芸留下的话,可又想知道她留下了什么话,“皇后说了什么?”
“这第一句是,娘娘让奴婢问您,可有人为她母亲,摔丧驾灵?”
一时凝静,孝子于灵前摔瓦盆,抬扶灵柩,是谓摔丧驾灵。姜芸困在宫中不得归家,姜垣被困于浮图塔没有行踪,怎会有人为姜夫人摔丧驾灵。
“这第二句是,以命抵命,陈家四条人命,她都还给您了。”
习桑深吸口气,眼底溢出幽怨,继续说,“第三句是,既然您不想见她,那日后便不要见了,望您速速写好休书,放她归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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