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鹤囊(2 / 3)
择,高泠当然希望同姜芸一道消融在阳光里,可他没的选择。
晚风掠过湖面,穿过有石眼的沉寂枯石,发出大地的悲鸣声,高泠从袖中拿出姜芸绣的香囊,银鹤在月光下散着清辉,他将香囊放到鼻尖细细地、深深地嗅,驱蚊草的味道钻入他的骨髓。
今日他大可不必亲自来送废后诏书,可他想最后看她一眼,以为一眼便足矣,谁知看了之后便想千眼万眼,他于暗中窥探到了光明,却没有勇气去追那光。
湖面倒映着月、倒映着万盏灯火的沿湖阁楼,高泠忽然想沉寂于此,想向着湖心的暗影里走去,可他不能,不能在此污了姜芸的眼睛。
“是结束了吧,为何我心中空空的没有着落,我亲手丢了我的……”高泠像是在对站在湖边月光里的刘慎说话,可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做?”刘慎额头皱出沟壑,月光钻到那里面,倏忽没了踪影,“为什么一定要把姜芸推走,你不知她有多爱你,她自始至终都信你有难言之隐,想替你找回清白与名声。”
不止一人问他这个问题,姜芸、姜垣还有赵旦,这些昔日旧友都问他,他能感受到暗夜里有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可他们的声音越大,他越不能回头,世俗人间不曾放过他一分,到头来他成了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他曾被前呼后拥着捧上神坛,如今只能孑然一身地离去。
冷月在努力迸发着自己所有的光芒,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离别,高泠忍不住回头,再次走入通往姜芸所居住阁殿的曲径,犹豫着割舍不断的背后,是他生而为人的那点残存的爱人的能力,隔着花影树影,遥望着洞开的门窗,祈求神佛,佑护她余生平安喜乐。
直到建宁长公主一把将姜芸手里的诏令给夺了去,姜芸才一点点恢复意识,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问:“为什么?”
此夜姜芸未哭未闹,喝了补药便躺下睡了,平静地反常的背后,是姜芸一整宿被魇着醒不过来,头皮突突地一鼓一鼓,半睡半醒间四肢像是被鬼抓着般动弹不得。
两日之后,陆续有人来到石谷园求娶姜家之女姜芸,刚开始建宁长公主连来的人都没见便回绝了,可接下来的几日,来者不少反增,那些个求亲的青年才俊从园里排到了园外,都是从各地赶来的德才兼备,有着远大前程的好青年,因氏族已呈衰落之势,除了些达官显贵之子,来求亲的人当中不少也出身寒门。
姜平见状况不可控制,也确实想从中为女儿寻得一可靠之人,碰巧姜安外出办事,于是便顺势组织了招婿大会,规定第一轮比武,第二轮比文,后来又想了想,便改了规定,第一轮比仪貌,第二轮比德行,第三轮比武,第四轮比文,第五轮比音乐,第六轮要女儿亲自见了来挑。
在石谷园用来待客的迎楼外,在那围着看新规的人群当中,有一快被挤成肉饼的小男仆双脚被挤得离开了地儿,他被人簇拥着“送”到了里面,睁开被汗珠咸渍着的眼,看了新规后大喜。
低下身子从人褪缝里钻出了人群,欢喜地跑到回迎楼,直接登上三楼去见自家郎君,手舞足蹈地说:“小郎君,您着容貌自是没的比的,第二轮比德行,您的德行更是不在话下了,这文韬武略您也不差,第五轮的音乐嘛,谁弹箜篌也比不上您啊!我看啊,这新规就是为您量身定制的呀!”
一束发戴小玉冠,身着精麻单衫袍的俊俏郎君从书里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满头汗珠的小仆,“非要跟他们挤着做什么,那新规晚几刻看也不是看不着了。”
说话这人叫陈寿之,是益州陈家坞坞堡主陈容的幼子,早年为了躲避战乱,陈容携宗族子弟迁居到益州,依山而建坞壁御敌,几十年发展下来,陈家坞虽不同以前那样与世隔绝不与外人通,可也所谓是自给自足,怡然自乐,因时时顺应朝堂并无非分之举,历代帝王也都不对这个大型坞堡进行刁难,甚是加以施恩,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放眼天下最好的去处。
“小郎主您怎么还坐的住?这姜安以前可是最喜的清谈的,您又不擅清谈,若是他拿此来做考核标准,那您不就抓瞎了,幸亏没有……”小仆庆丰将头上的汗一抹,说,“坞主可说了,若是娶不回姜女郎,就不让您回家了。”
这陈寿之并非不擅清谈,而是不屑清谈,观宁三年梅林四子两死两生,盛行一时的清谈与交游在朝夕间不复峥嵘光景。众多名士贵族因恐惧触及政治集团的利益,又执着模仿梅林四子潇洒放荡而行效颦之事,故而清谈逐渐论为麻痹与放纵的理由。
“你还真信我爹说的话?”陈寿之听了笑说,“若是最后她瞧不上我,那我又什么法子。”
“哎呀哎呀,您就使点劲嘛,我都打听女郎住在哪了,您要不去瞧瞧?说不定见了您啊,连比都不用比了。”庆丰嘻嘻坏笑着。
陈寿之确实想见见姜芸本人,他曾读过赵旦写来颂姜芸的文章,也曾读过姜芸写的文章,那时便想见一见,但后来听说她做了皇后,便不敢想了,不日前父亲令他来荆州求娶她时,陈寿之真是吃了一惊。
陈寿之微微皱眉,手指捻着书页角,犹豫道:“还是不去了,不合适,怎能无告闯了她的住所,若是惊扰了她,再留下个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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