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人归(2 / 3)
服,一个个脏的,女人向我吐唾沫,我害怕,我只能从狗洞里再爬进来……我……我宁愿死于宫中……我也是脏的……”她瑟瑟发抖地用胳膊试图抱紧自己,可在姜芸看来是多么地无力。
姜芸抱住了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这才知道常川身上的衣服为何蔽不得体,这才知道为何常川要从死人堆里扒下那夺命白绫,“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
“皇后娘娘,我想沐浴。”她说完这话,瑟抖抖地问,“可以吗?”
姜芸以自己要沐浴为由让人送进来热汤,常川脱去那破烂衣裳,将自己浸到水底,直至屏息达到极限,她方将头伸出水面,又疯狂地用澡布搓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一点点都不放过,片片红痕布满全身,她流着泪对姜芸说:“擦不干净。”
姜芸抱着她湿漉漉的身体,不停地说:“干净了,都干净了……”
这晚姜芸把常川安置好之后,依旧辗转难眠,依旧等到了晨光熹微,这次她没有睡,她在等常川所说的时刻。
正如常川所说,高泠在天蒙蒙亮时到来,黎明之前的世界异常寂静,静得闭目装睡的姜芸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锦绣衣袂沙沙摩擦过搭落在床帮的被褥,姜芸感受到被边被人往里掖了掖,此时缓缓流淌的不是时间,而是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她受不住了,她想睁眼,一时间连呼吸都是别扭的,于是她假意在睡中翻身,将身子扭到里面。
约莫着一柱香的时间,床边人起身离开,门无声地阖上。
姜芸睁开眼睛看到了高泠坐过的杌子,上面该还留有温度。
她匆匆赤足下地,透过窗棂窥望。
初生的太阳弥散了一地金光,一道孤寂的身影行于其上,记忆如剑刺透姜芸的身体,他是她俊朗挺拔无暇的陈焘,他亦是暴虐丑恶肮脏的高泠,她想跑过去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亦想扒开他的胸膛拿出他滚烫跳动的心脏看一看颜色。
高泠走出华阳宫,消失在姜芸的视野里,她明明知道宫门外定有奢华的仪仗迎他,可她心中浮现的是高泠一人走在流血的御道上,场面怪异惊悚,不是他踩着白森森的骨架,而是白森森的骨架缠绕着他,“你是皇帝,是踩着民之头颅骸骨登上高位的皇帝,可我为何如此心疼你?”
姜芸手捂揪疼心口,望着他所走过的地方,问他。
常川从屏风后走出,她换上了姜芸的干净衣物,看起来不是很合身,她比姜芸要瘦小些。
常川知道皇帝大抵会此刻来,故而不敢熟睡,她心中有话对姜芸说,因在暗中数日,多多少少知道些姜芸与皇帝的旧事,窥见两人如何彼此折磨,她把在心中练习了好多遍的话说给姜芸听,“城破那日,我脱身后想趁乱往外逃,那时已是尸血遍地,我终于摸到了城门,可那里却有重兵把守,我藏到了一边想等时机出去,接近黄昏的时候,我看到新皇帝骑马手持号令闯进宫门,我看到他身后有数十人手持弓箭对着他,我看到他们弦上的箭马上就要射出时,有一银发将军带兵赶来,那位大将军拦住追兵,而新皇帝策马直往深宫,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姜芸像是抓救命稻草般抓住常川公主的话,细细揣摩其中的可能,“他并不是屠城的指使者,他想阻止却来晚了?”
常川朝姜芸点头,姜芸眼前有些发黑,她似乎看到那日身着铠甲的高泠,骑马飞驰于宫道之上,他不善骑马,拽着缰绳的手心满是冷汗。
后面的事常川不知道,可最后的事姜芸知道,在她的身体全然腾于空中直往下坠时,脚下是全然没有着落的,她没有过去亦没有将来,她的所有都是一片空白,接着便是红痕青筋于腕间狰狞,火辣辣的疼,她被他拉上了城墙。
姜芸笑了,终于有光从裂缝照进了心中,她最初只是想默默地看着他跌入深渊粉骨碎身,以此来慰籍自己心中的苦痛,可日越久,那种想拯救他的冲动越发难以抑制,如若有一日,她真的得之所愿,见到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这非但不能抚慰她的伤痛,恐怕,她会义无反顾地随他去。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内心,缩在一侧默默地注视,等待着一个理由,等待着他尚值得爱的理由,一旦找到这样一个理由,她积攒已久的爱将光明正大,毫无保留地涌向他。
“我该去浮屠殿擦洗佛像了,你知道如何藏身吧?”
常川听了这话,垂下了头,眼泪滴吧滴吧掉落,顺着脸颊流入唇间,“娘娘,为何你对我如此好,我不能连累你,常川如今是一人无牵无挂,您……”常川一直以来东躲西藏,也恰恰因此,她在暗中更易从旁人嘴里听到这宫里发生的事,见到姜芸,一时忘记自己的可怜,倒先是悲悯起了姜芸。
“留在我身边吧。”姜芸想了半晌说出一句,“如今小皇子和小公主都不在了,我素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留下来算是陪我了……我来想法子。”
常川公主俯身跪地向姜芸磕头,而姜芸心中却拿不准,这样是害她还是救她。
须臾,言春进来伺候姜芸梳洗,对着铜镜,姜芸看到自己眼底黑的一片越来越重,其实她最近常有心悸之症,猛然喘不上气的时候也有,但像昨晚那么严重的还是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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