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mp Summer、Sex and Grow(1 / 2)
从有记忆起,祝心就在孤儿院了。
孤儿院的孩子只有被领养后才会取名字,在此之前她们只有代号。
祝心是孤儿院的第三十三个孩子,代号三十三。
一九九八年夏,祝心八岁,刚在孤儿院过完生日。
隔日,院长将她领到一个女人的面前。
女人穿着当时最时髦的牛仔裤,涂着正红的口红,踩着粗高跟鞋,手里抱着一个小熊玩偶。
她弯着腰,温柔地抚摸着祝心的头,笑着对她说:“跟我走,这只熊就送给你,还能跟我一起住进大房子。”
“好不好?”
小熊浑身毛茸茸的,很可爱,摸着很舒服。
她爱不释手。
就这样,祝心跟着她走了。
在一个暴雨将至的夏季,
闷热、潮湿和她手里的布娃娃是祝心在孤儿院最后的记忆。
被领养后,女人将她带到一幢小洋楼前。墙上长满爬山虎,密到无法看清墙皮原本的颜色。
院里还种着几株金银花和栀子花。
正处仲夏,燥热难安。
淡黄色的花蕊蜷曲,洁白的花瓣已有了枯败的迹象,原本浓烈的香味如今只有靠近才能闻得到。
“进去吧。”
女人领着她,刚踏进门,一个茶杯便砸了过来。
茶杯应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在祝心的手背上。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偷偷将水擦干。
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男人吐着一口廉价的烟,嘲笑道:“有你一个晦气还不够,又领一个回来。”
女人无视他们径直上了楼。
而祝心,她听不懂方言,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
房子很大,女人的房间却很小。
只勉强放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她将祝心的衣服挂起来,说:“下面那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弟。”
“我这个年纪,做不了你妈,以后你就喊我阿婆,跟我一起睡。”
祝心点点头,声若蚊蝇:“阿,阿婆。”
从那以后,祝心便留在了这个家。
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祝心知道他们都不喜欢她,也不喜欢阿婆。
在这个家里,她和阿婆挤在小床上,默默做着一个哑巴。
但不管怎样,在这里的日子要比孤儿院好很多。
至少不会挨饿。
阿婆原名祝荷玉,家里是做印刷生意的,有个自己的印刷厂。承包了当地几家学校的印刷需求,勉强算的上是有钱人家。
夏天的最后一轮太阳落下,祝荷玉躺在床上,捏着祝心的脸,小声在她耳边说:“学校我给你找好了,你要争气些,好好学习,不许比别人差。”
祝心嗯了一声,不明白她语气中的不甘是从何而来。
只是觉得原先被烫伤的手背又隐隐疼了起来。
随后她就被送去了一所贵族小学。
说是贵族,其实就是学费贵了些,师资好了些。
最主要的还是这里的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在他们之间,祝心格格不入。
这种“异物感”让她在学校里没有朋友。
她一次次地想要逃离,又在无数个噩梦中醒来。
终于没过多久,她如愿以偿。
印刷厂因为设备老化,一下子失了火。
火光冲天,整整烧了一晚。黑色的浓烟笼罩在城市上空,从这天起,祝心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几名工人也在这场大火中丧失生命,为了赔偿人命和订单,阿婆一家半辈子的努力与印刷厂一同化为灰烬。
破产之后,阿婆的弟弟狰狞着面目,将她们的行李扔出小洋楼,雄浑的声音在她们耳边震了又震:
“带着你的晦气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这次祝心听懂了,也是故意让她听懂的。
离开洋楼后,她们来到了江镇,住进了油菜花田里的小破土砖房。
她也从贵族学校退学。
祝心并不觉得有什么,小洋房的日子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微薄的梦,碎了就碎了。只要阿婆还在,家就在。
但是从那以后,阿婆就变了。
她换下时尚精致的衣服,脱下了高跟鞋,取而代之的是路边摊二十块钱一件的T恤和帆布鞋。
她在菜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开始卖肉。
凌晨两三点她就要去屠宰场抢肉,然后拖到摊位卖。从未干过这些的她也开始学着其他商户吆喝着招揽生意。
祝荷玉五十多岁,但风韵犹存。身姿曼妙,还有一副好嗓子。
卖肉的大多是光膀子单身汉,其中有几个频频示好,但她都看不上。
祝心没事时就会来菜市场帮她看摊。
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依旧炎热。菜市场里不通风,生肉的油味、水产的腥味和畜禽的臭味交织在一起让人头晕反胃。
周五下午会比平时放得早些,下午四点,祝心便背着书包走来了菜市场。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她打招呼:
“你是荷玉家的小孩吧,长的真像。”
祝心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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