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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歌眼里,是她能够从三夫人这儿学习写字读书。但是在段知燕眼里,便仿佛受了极大的恩赐,一听这个消息当即就哭了起来。

她一边蹬腿一边哇哇哭着说,姨娘终于肯见我了,我还以为姨娘不要燕燕了。

三夫人又觉得好笑,又愧疚,搂着她哄了一阵。段知燕先前因为先生告假而疯玩一日,一听说三夫人要亲自来教,当即便打起了精神,闹着要住在厢房。只一人不同意。段盛尧皱着眉,叫苒佩来传话,说府里的姨娘怎么好去当先生?传出去也不怕丢人。三夫人却淡淡地说,先生又怎的?妾平生最敬佩先生。劳烦你去同老爷回句话,就说妾只教小小姐写字,不教别的。请老爷不要动气,保重身子。气坏了,又要妾来赔。

苒佩传话回去,当然把最后一句隐了。段知燕机灵,跑去找父亲恳请,段盛尧才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上学堂,请的先生来家里教书,每日学得闷闷不乐。如今多了一个楚歌,人也活络起来,一会儿跟这个闹闹,一会儿和那个吵吵,不亦乐乎。

三夫人无奈笑道,让小小姐来,是为了好好学写字。不要再闹了。段知燕说,是不是该我看着楚歌姐姐写课业啦?三夫人笑着说,是啊,你好好监督。段知燕就一副气壮山河气势,看向她。楚歌羞涩地笑笑,说,劳烦小小姐了。

楚歌头一回那样明晰、准确、长久地学写字。她读得快,写得也快,在这方面很有一些天分。尽管每日依旧有着数不清的日复一日的工作要她去完成,但楚歌也从未如此般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很多年后她回望段府里的生活,会发现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纸笔不再是奢望,书本似乎也近在眼前。她被文章里的文字所牵引,有如被风吹上九重天,惶恐未及而又飘飘然。

段盛尧不知道三夫人一并把楚歌也教着。她这个头一回的先生叫厢房终于又响起了笑声。楚歌从不和大夫人隐瞒。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她,自然也包括这个。曲大夫人一门心思在肚子上,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楚歌本来以为她会反对。但曲大夫人却说,你想读吗?

楚歌连忙说,奴婢想。曲大夫人说,想读就去,不过要避开老爷。平时机灵点,少提。楚歌登时喜上眉梢。那时,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和兴奋。她对曲大夫人说,奴婢一定依旧尽心尽力服侍您。曲大夫人说,你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她想了想,又说,如果你想学的话。

那段时间楚歌真的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这样的希望,从她进入少女时期起便几乎消失在生命里。足有五年她察觉不到什么是快乐、什么又是希望。揽枝没死前,说希望能够支撑着她走下去。但她已经死了。楚歌想,可能这就是没希望了。可这时候她的心里堆满了这种类似的情绪。她欢欣、喜悦、仿佛下一秒就能乘风而去。水面上的涟漪也似夜里的烛火,生动地烧着她的眼角。做不完的工作也如蜜糖般贴服在她的身上。她对生活、生命,突然有了新一层的感知。楚歌为这久难得之情绪而激动万分。她那是第一次心想,人就该是这样的,这样才算人。高兴,快乐,有希望,才算得上是人。

我们不难看到,这时候的楚歌对于人生的意见还是单纯且带着少女仍有的天真烂漫的——人们不该苛求她。这年轻、聪颖、可怜的姑娘,分明有着学习的热情和读书的天分,但从小便被剥夺了这一样权力。可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本该是属于她的。她为给予她这些原有权力的人而感恩戴德。如同段敬山说一句“等她准备好”,她便满心柔软若欢喜万分。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价值、她本人的身份全是依靠他人一句话来定夺的。她此生也许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不是她的错。如果给她机会,她一定会明白。可命运就是这样残忍,它剥夺了你的骨肉,剁碎了心尖一捧血,求之无门时,便又会彻底切断一个人奔向自由的所有退路。

段敬山回来了。

他带来了蛮族的最新要求,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时局不容乐观,一时略有不安。楚歌等到了他,等到他疲惫的身形、关切的目光,等到他温柔的笑意和欲言又止的犹豫与为难。也等来了他将成亲的消息。

段敬山,段府的大少爷,在父亲的旨意与注视下,将与郑家的女儿成婚。

后来在楚歌的回忆里,这是段敬山第一次和段盛尧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大少爷向来是温润深沉、平和知礼的。段盛尧把他照着圣人来养。他从小熟背段氏家训,变通各种礼节。楚歌最大的感觉就是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段敬山说喜欢她,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做梦一样不真实。

如今段敬山与他的父亲翻脸更不真实。在楚歌的印象里,段敬山几乎从来没有和他的父亲吵过架。他是有分寸的。却不是像现在这样冲动敏感的。

段敬山刚回来没多久得知此消息,拒绝娶她。为此他与段盛尧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斗争。乃至于到最后,他不得不告诉他的父亲他希望娶楚歌为妻。段盛尧大怒不止。可段敬山的心像石头一样硬,这样的儿子令他感到陌生。最后,不得不是曲大夫人出面,安抚着老爷先离开,临走之前段盛尧对他说,你娶郑小姐,不只是看你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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