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二)(1 / 2)
也许是岸上的熙攘嘈杂之声惊搅了水中的邪物,只见在夜色中已呈靛色的暗流之中,伴随着咕嘟咕嘟奔涌而上的气泡,一股意味不明的暗涡,已在范八面前徐徐展开。
“它来了。”九叔握紧手中的八卦镜,将两个徒弟一并拉到自己身后,怀中的七星铜钱剑在刚刚的月色中悄然褪了封层。
万事俱备,只需要一个时机。
一个诱敌出动的时机。
却见水面处一阵动荡,暗涡间赫然射出一道乌绿的利影,破水而出直冲范八而来。利爪横飞间,范八肩头处的一块血肉已在电光火石间被撕裂下来。
鲜血汩汩涌出,从肩到臂缓缓流淌而下,如藤蔓交杂缠绕,结籽为红豆复而坠入水中。
那水中妖物虽说一贯谨慎狡猾以便躲过天道,但不知为何,在尝过范八的血肉之后,却如同被唤醒了低劣而凶猛的捕食本能,竟再次跃出水面,向范八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借着月光清辉,被捆在树杈之上的秋生也骤然看清了那怪物的真面目。
獠牙青面,眼眸荧绿,干瘪的皮肤上长有簇簇绿油油的毛发,不知是水草还是青苔夹杂其中,此刻正滴滴答答地滑下缕缕水珠,此刻已弹出的利爪上还吊坠着刚刚从范八肩膀处剥落的血肉组织。
范八倏地睁开眼,系在腕处的红绳从水中翻腾而出,将水怪的利爪飞速陷进绳网之中,紧接着手腕翻动将其收紧系结,已伸至眼前的指甲自然而然也随之被束缚于其中,无法再前进分毫。
这红绳本不属于法器,但被范八拴上了经由月华开光的铜钱,白日里平平无奇毫无特殊之处,在此等盈足的月光下,自然也将其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那水怪平日里靠吐纳月之精华修行,本就过分依赖月华的力量,现下虽有十足的力气,但任凭如何努力,也无法撕开这看似吹弹可断的红线。
见命门被轻易拿捏,水怪恼羞成怒,欲张开獠牙大口咬向范八的咽喉处,但在范八肘臂沉力的一瞬间,那条盘绕至肘臂处红绳骤然延长,将水怪狠狠地甩向相对而言干燥的陆地。
水怪的双爪被缚,在陆地上对它来说无异于另一个死穴,顿时慌了神,也没有察觉到身后处有携着罡气的金光直奔它脖颈而来。待怪物后知后觉躲闪开来时,那开过光的七星铜钱剑已在它的锁骨处刻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伴随着伤口处淤色的暗血涌出,怪物的皮肉也如烙上玄铁,霎时间皮开肉绽冒出丝丝白烟。
紧随而来的,是从山坡上腾跃而出的九叔,他祭出手中的八卦阴阳镜,镜面处的月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利刃,霎时穿透水怪的心脏。
心脉为行尸致命之处,照常理来说心脏被八卦镜穿碎,那怪物也应灰飞烟灭随风而去。但让众人都不曾预料的是,水怪居然还能提起一口气,在一声冲天的嘶吼之中,猝不及防地将攻势转为九叔。
“文才,把衣服给我!”范八心下作急,也顾不得许多,便向着岸上双腿如灌铅的文才喝去。
“哦……哦!”文才咽了咽口水,紧接着用树枝挑起刚刚散落在草地上的褂袍,用力一甩,向范八掷去。
火红欲燃的褂袍砸于水面上,振出一圈荡漾开来的波纹铺平开来,如同一抹血色的残阳于瑟瑟水面处弥漫相映,随着水天相接处一同流逝,留也不住。
范八摸于袍带的腰间处,利落地抽出缀以腰间的铜钱串。不知出于什么原理,原本稀稀落落的铜钱串在被范八抽出褂带的一瞬间,竟逐一排好绷直,串成了一柄成模成样的铜钱剑。本应是剑尖的位置处,竟还是一枚鎏金利勾,其上暗红斑驳遍布,不晓得是朱砂还是血。
在九叔将桃木剑挡在身前以抵拦怪物下一步的进攻时,那铜钱鞭上的利钩也同时勾住了怪物被阴阳八卦镜捅出的血洞之上,紧接着范八手腕一动,铜钱鞭骤然收紧,怪物的哀嚎声与铜钱逐一收紧的咔咔之声交杂在一起,直冲云霄。
得了空的九叔稳了稳心神,紧接着纵身一跃,翻动手中的桃木剑砍下树上垂下的一截麻绳,那随着怪物头顶树叶纷飞的哗哗之声,一枚柳条编织扭成的木笼从树冠中赫然落下,稳稳地将水怪扣于其中。
柳枝可克一切邪物,再加上笼子上有九叔亲手写下的镇尸符,水怪饶是怒气冲天,也无法破开这困住自己的囚笼。
“抓住了?”
范八将已经湿透的大褂披于身后,仍不断涌出的鲜血洇透了半边衣衫。鲜血毕竟与衣衫颜色不同,晕染开来竟是红黑二径分明。
“抓住了,这东西吸收天地精华,又吞吃了极阴之物,这才修炼出了两个心脏。”九叔从文才的挎包中翻出一枚竹筒,将其中的粉末洒于水怪的周围。
淡黄的粉末盈盈洒洒,不知是何物,竟惊的怪物在笼子角落蜷缩成一团,似乎十分惧怕。紧接着九叔在指间燃起了一枚黄符,掷于笼中。
火光霎时间燃起,将笼子同怪物一并吞下,直至将其焚尽筋骨,散零成不得超生的飞灰。
但在跃动的杳杳焰火中,九叔盯向了神色如常却血色尽失的范八,皱起眉头,不悦道:“以血肉作饵太过冒险,你可知你实在特殊,若是有三长两短,可会影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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