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必须死(2 / 3)
点?
楼小禾纳罕地靠在窗框上,刚睡醒时的困倦之意此刻悉数消散,她一手支着下巴,睁大眼睛观察着院中身影:男人双脚分踩,身架子拉得又大又稳,尤其一副肩膀,舒展如原野,其上可跑马。
他在练的似乎是最基础的功法,身前无板无桩,只是对着空气不断地出单拳,拳头好似飞出去的羽箭,破空之声又脆又急,尾音发炸,像花炮之响,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听着也触目惊心。
楼小禾后脖子冷不丁一凉:彭侯这一拳下来,能把自己头给打掉……
一拳又一拳,不停地重复,再重复……
明明是很枯燥的练习,楼小禾看着,却不觉得腻。
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吧,气焰嚣张独步仙门的大魔头,于夜深无人处,默默苦练,练的并非什么绝世奇招,竟是枯燥至极的拳家基本功……
楼小禾换了一只手托下巴,她歪着脑袋,思绪开始漫游。
一会儿想:难怪彭侯不睡觉,专挑这个点练功——万籁俱寂,心神凝定,可不正是用功的好时候。
一会儿又想:这个人,一边疯狂求死,一边又起得比鸡早,摸黑发奋,默默苦练……实在不可理喻。
一会儿又想:妖修出身之辈,起点低不说,修炼期又漫长得要命,在仙门中一直处于鄙视链的底端,很难找到好师父。除了那险些将彭侯纳入门下的聚窟谷,此前从不曾听说过他师从何人。而聚窟谷既对其青眼有加,可见当时的彭侯已然出类拔萃锋芒逼人了,而他彼时尚未沾染上邪功凌霄大摄……
那时的彭侯,一介妖修兼体修,又无师承,籍籍无名,孤身在仙门中凭借着一拳一脚打出了名堂,人人都赞一句天纵奇才根骨绝佳,但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艰辛苦楚,除了他自己,恐怕便再没人知晓了……
楼小禾脑海里蓦地闪过一张鲜明的少年人脸孔:满面血污,明眸如火。
没有人,生下来便是疯子的吧,她忽然想。
在那高人的预言里,彭侯是个天生坏种,楼小禾却觉得,他只料对了一半:至少八年前,楼小禾遇见彭侯之时,他尚且有着世上最干净的一双眼,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绝对和坏种不沾边。
八年……是很长很长的吧。
院中人披着月色和灯火,身形如山,出拳如箭,破空有声。
楼小禾默默在心中记着数,一拳复一拳,直数到第九百九十九记时,头一垂,腿一蹬,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洞窗上,呼呼睡了过去。
冷脆的拳风乍然收住,万籁无声,凉风里连绵飘来细细的鼾息,像轻柔的羽毛,若即若离地,撩拨着深沉的夜色。
*
楼小禾起了个大早,第一反应跑去寻彭侯,却被守在房门外的人叫住了。
“楼小公子。”
那人唤她。
楼小禾顿住,回头一看,她认得,是跟在彭侯身边的心腹,名字叫作……
“聂霸?”她思索了一下,脱口而出。
旋即意识到这样连名带姓喊人不大礼貌,很快又补了一句:“……聂公子。”
聂霸身着天青色锦衣,领口和袖口处皆绣着万代葫芦暗纹,疏眉薄唇,气质冷硬,一开口,也是硬邦邦的:“喊我聂霸即可。”
“啊,哦好……”楼小禾看他一眼,道,“你家天君呢,怎么没见他?”
“天君一炷香前已动身离开,不日便回,楼小公子若思念天君……”聂霸忽然往衣袖里一摸,摸出来一把糖,道,“便吃些花生糖,糖吃尽了,天君即回。”
“……”
还挺自作多情,谁要思念他个臭疯狗!赶紧滚回来受死才是真的!
楼小禾勉强笑了笑,连忙从他手里接过糖来,打着哈哈道:“行,我会好好吃的……”
咕噜——
楼小禾猛地捂住肚子,囧着脸看向聂霸,对方却面无表情,朝屋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辰不早了,听学不宜迟到,公子请抓紧时间用早膳。”
楼小禾打眼一望,好容易才从一桌子荤腥里挑出碗菜粥,上去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抹抹嘴,“走吧,听学去。”
她正欲抬脚,眼前横过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公子,请先干了这碗壮阳药。”
楼小禾:“……”
*
二人一路无话,下得山来,偶然瞧见一些孩童和孕妇的身影,楼小禾欲言又止,好一会儿,问道:“听说一壶天有条死律,忘情忘爱,断嗣绝后……那这些孩子是——”
聂霸恭声道:“此律并非一概而论,仅针对早年间追随天君的一众元老旧部。”
楼小禾闻言,微顿,道:“包括你家天君?”
聂霸罕见地一滞,片刻后,方道:“天君行事,不拘一格。”
“……”好个不拘一格。
彭侯这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一视不同人的作风,无怪乎那卓清泉之辈忍无可忍,叛逃出去自立门户。
反倒是这些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颇有几分“愚忠”意味。
不过,他们既这般忠心耿耿,想来彭侯身为领袖,自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比如他虽则霸道凶残,但没什么架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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