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动手(1 / 3)
“他们都说,是上辈子阿爹对我做了什么坏事,我才成了他儿子,不停生病来折磨他…可我一点也不想折磨他…虽然阿爹有时候很烦人…但他绝不会对我做坏事,上辈子也不会。”
成年人的逻辑与孩子不一样,他们狂妄,又出奇地脆弱,贪婪地占有,固执地挽留,没有勇气直面分离和失去,便找借口,寻由头,对自己又骗又哄。
比如,夭折的宁馨儿,非要扣上顶讨债鬼的帽子,才肯让自己放手。
孩子不一样,他们心思简单,不懂弯弯绕绕,只晓得死心眼地较真:他们执拗地要一个公道,大人看来或许无聊的清白,他们耿耿于怀。
关小栓流连不去,心心念念的,并非雪人、纸鸢、大烙饼……
他只是要还自己一个公道,要还他阿爹一个清白……哪怕是上辈子的。
上辈子,他阿爹并没有对他做过坏事。这辈子,他也不是来向阿爹讨债的。
这便是关小栓的执念,关裕却从来不知晓。
……
风声猎猎,一只蝴蝶纸鸢遥遥地飞在天边,仿佛乘着云,飘得稳稳当当。
裹成团子的小孩骑在高瘦的父亲肩头,手里握着风筝线,时不时地拽动,脖子往后弯着,微张的嘴里呼出一团团白雾。
“听见了吗,鸦鸣声?”楼小禾仰首望着天边的纸鸢,微笑道:“谢使者说,鸦鸣即信号……瓮马上就要破了。”
“嗯。”彭侯低低应了一声。
她偏头正要说什么,余光瞥到关小栓恰好往这边望过来,于是手拢在唇边,大声唤他:“关琰!”
虽然看不清,但她知道,小孩此刻一定瞪圆了眼睛,表情呆呆的。
这是生辰帖上的名字,关小栓这个名字,许是听了术士所谓贱名好养活,后来才改的,孩子颇为嫌弃。
琰字很好,玉石色泽如明焰,绚烂多彩。
……
临近晌午,天色有如泼了半瓶浓墨,晦暗昏沉。
狂风卷着雪片,在天地间一刻不停地呼啸。
呜呜咽咽的哭声被撕碎在风里,像小兽的哀鸣。
院墙脚下,曾经立着三只冰雪小狗的地方,蹲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嘶声哭泣。
“大黄……大黄……”
楼小禾怔然立在一株枯树下,雪块从枝头坠落,砸在肩上,碎成一蓬冰雾。
“栓儿走的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有一回他忽然消失了,在后院找着人时,红着眼睛,明显哭过。此后没几天,栓儿便去了。”
关裕说的话和眼前的一幕赫然重叠。
“怎么会……”楼小禾怔然无措。
孩子的背影在雪幕中渐渐虚化,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很快恢复。
楼小禾不自觉地伸手,往旁边一握,却握了个空。
——彭侯不在。
……一开始就错了。
绊住关琰的,不是雪人、纸鸢和大烙饼,而是关裕和……一只小狗。
一只在孩子最寂寞的时候陪伴过他,又被他吃进肚子里,叫作大黄的小黑狗。
关琰还是知道了,大黄根本没有走失在那个春天。
这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永远无法化解的执念。
楼小禾猝然回身,朝着风雪肆虐的虚空跌跌撞撞走去——
天黑前,她必须找到豆豆。
……
“彭侯!”楼小禾推门而入时,脚下太急绊在了门槛上,踉跄了几步险些跪倒,有人大步迎上来,手臂在她腰间捞了一把。
她还未站稳,手便急急慌慌地攥住了来人的衣襟,语无伦次道:“你说的好事…豆豆她…那个歌女……”
彭侯颔首,淡声道:“不错,我正要动手。”
楼小禾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上,怔怔道:“……动什么手?”
彭侯侧过脸,视线投向一旁。
楼小禾跟随他的目光,看到了被丢在墙角的,五花大绑的歌女。
“……”
她一脸震惊,歌女眼神惊恐,二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瞬,楼小禾闭了闭眼,试探道:“我若是没记错,谢使者说,要将生魂同寄主剥离,有两个法子……”
冥鸦境内的幻象,哪怕只是一株草,也完全在阴魅的掌控之中,一旦生魂藏匿之处被其察觉,他们要救豆豆将陷入非常不利的被动。
是以,最好在那之前,将生魂从寄主之内剥离出来,而剥离的方法有两个:要么将寄主焚毁,要么唤醒生魂。
前者自然比后者有效率,但若寄主是活人,相较于死物,更容易惊动阴魅,在彻底剥离前打草惊蛇,很可能让他们落于后手,而且,在冥鸦瓮中杀人,会遭到毁灭性的反噬。
而后者虽然稳妥,却需要时间……具体要多久,谁也说不好。
冥鸦瓮既是阴魅的执妄,同时也是生魂的执妄,一个人,心魔越重,越容易吸引阴魅,同时,也越容易陷在宿主中无法自拔,是以……永远都唤不醒,也是可能的。
彭侯注视着她:“听你的。”
说着,摊开掌心,欻地腾出一团火苗,墙角的身影骤然一缩。
“……”
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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