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小娘子(1 / 2)
楼小禾抬手按住彭侯环在腰间的手臂,轻叹一口气,侧着脸凑近他,用只有他能听清的声音低语道:“你这样胡来,少不了遭反噬。我知你金身不灭,不拘小节,可反噬的滋味料想不能好受,你纵不死不灭,又非无知无觉,何苦遭这份罪。你不照镜子,不晓得自己最近的脸色有多吓人,可我看在眼里,总免不了心疼。”
她还想再苦口婆心说两句,又怕彭侯不耐,要拿那该死的“眼色论”来教育她,只好适时打住,等他反应。
身后人静了须臾,旋即下巴微抬。
于檐角高挂的人影猛地坠落,惨叫声里,那人失重急下的势头看得楼小禾心头用力一突,她倒吸凉气,吸了一半,就见人影于半空中顿了顿,猛坠的势头骤然收住,像被风托着,稳稳当当落了地。
“你的心跳好快。”
彭侯似乎低了头,语音如在耳边。
“……”
你有脸说。
对面女子此刻花容失色,施了厚粉的脸当即又白了几分,身后随行的几位大汉亦是一脸惊恐。
人群骚动起来,女子的身影随着涌动的人丛被推挤得远去,转瞬消失在楼小禾的视野里。
她方才伸手想把人抓住,却被身后人一把按了回去。
楼小禾有些着急,眼睁睁看着人不见了,拽了下彭侯的衣袖,道:“方才那位美人你瞧见没,我觉得她就是豆豆……”
纷乱的人海正在一点点离他们远去,周遭鼎沸的街声也渐次模糊。
只有男人的声音始终清晰:“是么,我不觉得。”
楼小禾一噎,虽则她直觉强烈,但彭侯眼睛毒,他这么说,定有依据,于是她虚心求教:“……为何如此笃定?”
然后她听见:“真美人,当天然去雕饰……好比小禾,你就很美。”
“………………”
这都什么跟什么……所以,他的“不觉得”,并非不觉得那女子是豆豆,而是在说,不觉得那女子是个美人?
不是,这人有病吧?
楼小禾斜着眼,一口气堵在喉头不上不下:
她心想那本破书害人不浅,给这厮本就严峻的疯病雪上加霜,又想,他这样见缝插针来撩拨自己,归根结底,无非求一死……
关爱病人,包容疯狗——楼小禾瞬间没了脾气。
她抬眼,朝女子身影消失的方向投去深深一瞥,模糊的视野里,人潮化作朦胧晃动的重重虚影,长街灯火徐徐湮灭,一道喋喋不休的声音在混沌的黑暗中时远时近。
“昨夜中秋,老爷叫小少爷缠不过,乘船带着他去了赛唱会,河上舟楫拥挤,尤其在水门后堵了好一阵,小少爷在船上掀窗看热闹,叫河风吹着了,今儿一大早,人就烧了起来,直到这会儿还昏昏沉沉,也不知被什么梦魇住了,口中不住地嘟囔着胡话……”
廊下灯火昏暗,楼小禾眯起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等到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孔,才打断他道:“刘管家。”
刘管家收声看过来,她略一犹豫,道:“死便死了,不过送走个债主,夙孽果报,也算偿清了,此后再无瓜葛,落得一身轻松……”
楼小禾微顿,借着幽暗的光线观察刘管家神色,道:“我家六盛走了后,这些话……我是不是常挂在嘴边?”
刘管家愣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平时口若悬河的人此刻竟显得有些讷言,“翠花啊,其实…那天,是我家婆娘特地让我上你家去的,借着拿猫蹄子的由头,将那些话刻意说给你们听。我婆娘她——”
刘管家顿了一下,避开楼小禾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才续道:“自打六盛没了,她见你每日垂泪,不吃不喝,一天天没了人形,担心你想不开钻牛角尖,也晓得节哀顺变这样的宽慰话已被说得烂了,无济于事,便寻思了个歪招,教了我那一套浑话,时不时就上你们跟前念几回,好在……”似乎觉得这个词不大妥当,他略微一哽,看了眼楼小禾,见她面色如常,才继续道,“总是要走出来的,要向前看。”
原来,人被逼到绝境之时,唯有一条出路,便是自己骗自己。
翠花常挂在嘴边的这些话,或许并不曾当着关小栓的面讲过,但孩子肯定是听到过的,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
好比那天午后,他蹲在树下看蚂蚁,默不作声地听着路过的家丁祝他“早死早超生”。
所以他才会偷偷摸摸给六盛烧纸吧,被发现的时候,还担心他的翠花婶生气。
那么,关小栓那个时候,又在想着什么呢?会不会在想,自己这个讨债鬼要是死了,他爹也会像翠花婶一样,落得一身轻松……
秋夜的风吹得整条长廊啸然作响,像闷沉的哭声,一阵一阵。
一缕风蓦地钻进后脖子里,她抱臂打了个激灵。
天光乍亮,楼小禾抬手在眼前挡了挡,手落下时,熟悉的面容映入眸子里。
“去哪里了,刚刚没见你。”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空气中的寒意在说话的间隙钻进喉咙,不由呛咳了一下。
彭侯躺在她对面,晨光从身后的窗子洒落进来,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像雪映晴光。
她恍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们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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