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霹雳火(2 / 2)
又被摆在一众冒着森森血气的刑具当中,显然不会是一颗单纯正经的凤仙花果,楼小禾感觉自己手中揣了颗烫手的山芋,想丢,又不敢。
她嗓子发涩,“这、这是什么?”
彭侯一个眼神,聂霸答道:“此乃凤仙霹雳火,天君新锻造的法器,尚在试炼阶段,性能不稳,三记里大体两记哑火——”
彭侯垂眼,聂霸戛然刹住话头。
“一个小玩意儿,”彭侯说得轻巧,“他太吵了,让他闭上嘴。”
地上的男人魔怔了般,不断重复喊着那句话,叫她莫名心慌。
楼小禾握着那凤仙霹雳火,手不由自主地发抖,手背忽地一热,粗粝的手掌无声地覆上来,把着她的手,对准跪在地上的人,猝然施力——
“砰!”
一声巨响,楼小禾魂飞天外,猛地闭紧了双眼。
彭侯低沉的笑声在耳畔回荡,他似乎很愉悦,“好孩子,睁开眼睛。”
漆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画面:男人眉眼低垂,拿湿帕子细细地擦拭手指,漫不经心地说——
“不挑食的都是好孩子。”
——原来所谓的“好孩子”,并不都是真心的夸奖。
……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呼吸急促,人抖得筛糠一般,彭侯在她身后,安抚般道:“别怕,你看……什么也没有发生。”
楼小禾目光艰难地聚焦,囚徒依旧满身狼藉地跪着,只是眼中的厉光已然黯淡下去,她和那双眼睛对视,目光交错的瞬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太过相似的惊惶。
手里的凤仙霹雳火无声收拢碎裂的瓣叶,重归完整那一刻,泛出碧莹莹的光,绿意鲜亮。
“这次,换你自己来。”
彭侯松开她的手,人却并不离开,她的后背抵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僵直得像根木棍。
楼小禾抿紧双唇,脸色煞白,僵凝许久,手上始终没有动作,“他、他已经闭嘴了。”
话音刚落,那地上的人如梦初醒般,又开始:“凌霄宫终将一统犬族,称霸仙门,一壶天气数已尽,天地不容!”
楼小禾:“……”不管什么毛病,尊重祝福,但是能不能别死家门口。
彭侯愉悦的心情此时似乎达到了顶峰,轻笑了一声,“很简单,只要轻轻一捏……”他诱哄般,在楼小禾的耳旁细语,“好孩子,听话。”
冷汗早已浸湿后背,楼小禾脑子里响起混乱嘈杂的人声——
“一群贱畜,有贼心没贼胆,何须多虑。”
“都给我把皮绷紧了,手脚放伶俐点,敢弄出丁点动静,仔细你们的脑袋!”
“一个个悄没声的,冒冒失失惊着贵客,自下去领罚。”
“小阮同这彭侯之间,有段天定的情缘,可谓杀他的不二人选。”
“那就活埋。”
“呀,我竟忘了,但凡葬身弱水的野鬼,永世不得轮回……可惜了。”
“彭侯万岁!”
“天灵灵,地灵灵,彭侯大神快显灵!”
“你这般货色,倒是头一个。”
“好孩子,睁开眼睛。”
“听话。”
“乖囡囡,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跑。”
……
楼小禾终究没能跑出来。
凤麟洲摆布她,要她杀彭侯,但其实并不见得对她抱了多大的指望,不过是一场荒腔走板的赌局:输了赔上她们这些犬奴的贱命,万一走狗屎运赌赢了,这波血赚。
彭侯摆布她,未必刻意针对,只是觉得有趣,像猫儿作弄到手的老鼠,赏玩它或狼狈挣扎或哀声求饶的丑态。
她命如蝼蚁,就这样被所有人玩弄于股掌。
说来好笑,不共戴天的两方,玩弄人的手段倒是默契:动不动,就让人当伥鬼。
楼小禾忽然就不害怕了,恐惧被一种无法抑制的情绪所取代。
她握紧手里的凤仙霹雳火,向前迈出一步,挣脱身后男人的怀抱,转过身来,手臂举得很直,稳稳朝向他。
这一刻,楼小禾心中出奇地平静。
彭侯眸光一亮,英俊的脸被笑意装点得愈发夺目,他姿态从容,笑意温文,“很好,你我玩一局。”
彭侯走近,伸手抵在凤仙霹雳火碧光流转的尖端上,微微倾身,一瞬不瞬地凝视楼小禾,“朝彼此开火,一人两记,听天由命。”
说着,手腕翻转,猝然将她手里的东西夺了去,在她耳边轻轻一捏——
惊雷炸响,许久,耳内嗡鸣声不绝。
男人的声音宛如从万丈深渊中传来:“就像这样。”
浓烈的血腥气在阴暗的空间中疯狂弥漫,楼小禾僵立在原地,不敢回头看。
她无比迫切地,想要回到不久前的某一刻。
那时,有人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而她带着哭腔:“天君,您特别、特别像我的娘亲……”
……在这句混账鬼话脱口而出之前,楼小禾她,非得将自己,一把掐死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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