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酌无相亲(三)(1 / 2)
陈宜成婚这件事,许镜舟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不知道陈宜是否真正愿意嫁给他。
成婚那日,陈宜很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许镜舟在一旁服侍,看见一个婆婆用红色的丝绳绞去她脸上的绒毛,陈宜觉得有些痛,又想着规矩如此,于是也不出声。
许镜舟在一旁看着,心情沉重,只觉得女子从成婚起,今后就难有轻松自如的日子。
好像这一日的辛苦和疼痛,都在为日后所要承受的一切铺垫。
陈宜写的那篇策论,她也看了。
里面有一句:女子诸般模样,并无定规,只随本心。
她认为,女子并非只能囿于后宅,终日绣花烹饪,一生相夫教子。
一句贤妻良母的称赞、一块四四方方的牌匾,便足以概括她们所有的成就。
她们应该享有同等的自由,成为任何她们想成为的人。
或游历四方,观遍天下美景;或著书立说,畅谈心中所想;或入朝为官,汲汲为国为民。
许镜舟看着这些大胆的言论,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团火焰在跳动。
但并非是炙热难耐的温度,她摸了摸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心情像是冬日泡在热汤里一样舒快。
只随本心。
这四个字让她鼻头一酸,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她虽孤身于室,此刻却没有了那种难言的孤独感,在这世间,总还有这样一个人,或是更多人,与她同频同思,同心同行。
这一年隆冬,万将军去世了。
他静静地躺在那副随他征战的寿棺里。
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像是满城缟素。
新帝下令,全国上下一月不许宴乐,违者严惩。也算是赐了最后一份隆重的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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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将军去世不满一月,王采死了。
许镜舟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极了。
她问:“谁?谁死了?”
小厮重复了一遍:“许姐姐,王采死了。”
“怎么会这样?”许镜舟问。
他作威作福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日夜盼着他死,可是这一日如此突然地来了,却让她无所适从。
小厮压低了声音说:“许姐姐你绝对想不到,杀他的是谁。”
“他是被杀死的?”
这个事实更让她难以相信。
这一日,新帝传召王采入宫,去往陛下的朝阳殿,会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门后埋伏了十个杀手,待他一进甬道,就立刻关紧前后两扇门,在这进退两难之际,王采被乱刀砍死。
而指挥这一切的,不是旁人,正是罗燃青。
许镜舟听完前后始末,并未有大仇得报之快感,相反,更多谜团涌上了她的心头。
新帝为什么要杀王采?
为什么是罗燃青,王采不是他的义父吗?
王采死后,他的一众党羽又会如何?
大权会重归皇帝之手吗?
这一晚,许镜舟听了半夜的雪声。
沙沙的落雪仿佛无穷无尽。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在后半夜,她终于陷入了堪称混乱的梦境。
她梦到了父母,两人在一个起火的屋子里,火光冲天,他们拼命地拍打着门窗。
许镜舟想冲过去救他们,可画面一转,她又置于一条长长的甬道。
说来奇怪,她从未见过王采,但看到那个负隅顽抗的身影时,她近乎肯定,这就是王采。
他和她想象中的模样几乎毫无关系。
十分清瘦,脊背笔直,面善极了。
不像一个罪恶滔天的恶人,更像是邻村的某个爷爷。
此刻,他像一个活靶子,身上插满了箭矢。
不对,王采是被乱刀砍死的。
许镜舟又像是突然恢复了一点神智,就在这半睡半醒间,她又看到了罗燃青。
相较于前两幕的血腥残忍,他的处境看上去十分舒适。
他泡在温泉里,闭着眼睛享受着。
可下一刻,水底突然有一双手抓住了他,将他猛地往下拽。
原本的温泉刹时间变成了一潭幽深的湖水,他拼命挣扎,用手拍打着水面。
许镜舟也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十分困难,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拽了拽她的衣袖。
不是旁人,正是幼年时的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许镜舟正想摸摸她的头,她的胸口却突然汩汩地流出鲜血,小女孩试图堵住伤口,但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血越积越多。
许镜舟记忆中美好的梁溪荡然无存,没有烟柳画桥,没有菱歌泛夜,它更像是一个血湖,上面飘着数不清的尸体。
她被这一幕吓醒了,寒冬腊月,她出了一身汗。
许镜舟打开窗户,任凭冷风一股脑地灌进来。
王采的死讯让她忧虑不已。
短短一月,万将军和王采都魂归黄泉,对这个王朝的打击实在太大。
柱石骤塌,势必引起纷乱,权力分流,又将归于何人?
次日,许镜舟正在抄经,陈宜来了。
她披了一件湖蓝色的大氅,并未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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