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结绳（2 / 2）

没有情绪。

她微微转头，和他对视，然后露出了淡淡的笑，“路明非。”

路明非走到她旁边，也去看下面的景色。

穿行的车流，汽车引擎的声响，和风里几不可闻的草木摇晃声。

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她没待多久就走了，他站在原地挠挠头，想起自己一个人在天台里眺望这座城市的时候，想着，不能吧，大小姐也有中二病？

一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慢慢地走回家，半天也是发呆，索性逃离一会儿，等到夜晚熟练地爬到顶楼，从铁门空隙里钻了出去，站在满天星光中，深呼吸，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这是他秘密的领地。他在这里是自由的，随便享受风、天光和春去秋来这个城市不同的气味，有时候是槐花，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下面街上卖菠萝的甜香。

他坐在天台边缘，仿佛临着峭壁，觉得自己又危险又轻盈，像是一只靠着风飞到很高处的鸟儿。

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毗邻湖边，高架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一条光流，路明非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路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

他忽然又想起了大小姐那张平静的脸。

靠啊，他这么在意她干什么！路明非挫败地捂住脸。

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去伪装“夕阳的刻痕”去逗路鸣泽呢。

只是同桌而已，因为聊的比较好就成了她的小弟，实际上，脱开校园，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大小姐没有给过他演出票，但他自己偷偷在网上搜过视频——像一只阴暗的地底生物一样，只敢偷偷地远望，那样在舞台上发光的人，有着辉煌的履历，光明的未来，和他这个衰仔简直是云泥之别，于是他不去触足，仿佛他不去提及，就不会被光芒刺伤。

文艺汇演那天她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精神状况良好的模样，甚至还在路边随手揪了一把蒲公英塞给他，再三让他保护好，她回去要插花盆里，试一试能不能养活。

路明非傻了，环顾四周看了半天也没想到到底该怎么保护它的形状，不如说这一大天下来，它还完整才是个奇迹吧。

苏尔穿着下衣失踪的白色大T恤，上面还有画画时沾上的彩色颜料，长发披散着，上面还扎着几个细细的小辫子，和最新发出的MV里造型一样，她站在舞台中央，就像是回归了自己的故乡，闪光灯打在她身上，背后大屏幕是放大了的脸庞，眼尾有细微的闪光，那简直一种不可直视的美。

简直像一场私人演唱会。

路明非想，甚至有一种被阳光刺伤的感觉。

后面是楚子航的大提琴演奏曲，两个人的节目挨在一起，在路明非看来，有一种隐秘的暧昧。

让他想起小学，那是即使去交作业，和喜欢的人作业挨在一起，都会很开心的时代。

对于小学的模糊记忆就剩这些了，剩下的都是自己都不忍直视的蠢事和错事。

要是小学来个同学聚会的话，路明非甚至都不想去。

不仅是对于那段浑浑噩噩不忍直视的时光的厌弃，也是对于曾经父母还在时，自己幸福过的过去的远离。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收到父母的消息了，每次母亲写信来不过是叫他保重身体好好学习，千篇一律。路明非有时觉得那些信都是敷衍他的，其实父母根本不关心他了。】

【他的爸妈都是考古专家，说是在忙一个大项目，结果一旦公布就会像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那样震惊世界。上初中时，路明非很为爸妈自豪，读了很多考古方面的书，放学路上和同学津津乐道。】

【路明非觉得自家爸妈是男女超人，但也许只有某一天他们坐的飞机失事了，他们才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托着飞机平安落地。若不是那样，他们始终在为世界忙碌，而不是为了他路明非。超人爸妈当然可以用来吹嘘，可事实上跟不存在也没什么区别，路明非都快记不得爸妈的长相了，只有偶尔看小时候的全家福，才能勉强回忆起那一男一女，还有他家那栋外面爬满爬山虎的老楼。】

大概吧。

没有爱的衰小孩注定与这样的光明万丈无缘。

路明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