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Z世代孤独（2 / 2）

在洼地积出彩灯和高楼，镜，镜，镜，到处都是镜子，似乎天空与海洋倒置，海水倒悬倾泻而下，车辆的白炽灯与鸣笛混乱在一起，成了猫咪也解不开的结，潮湿的空气充入肺部，雨水沉重如子弹一样打在伞上，苏尔艰难地跟在苏沐秋身后，努力把伞罩在他的头上。

而他只是沉默着奔跑，再快一点，要来不及了。

街上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板，一阵长长的鸣笛惊起，他迟钝地转头，刺目的白炽灯忽然闯入他的世界，像是打破了什么，他终于嗡鸣着，在这个暴雨中看清了这个世界。

他看到身后喜欢的女孩儿放下伞，在暴雨中从未如此狼狈，脸上还有流下的水渍，是在哭吗？他看不清。

雨水悬挂在空中，刚才那些喧闹一下子都静了，车辆的喧哗声，雨水的飞溅声，鸣笛声都静止了。

不是错觉啊。这么安静。

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身体流出，它也静止了。

他模模糊糊看到她似乎张嘴说了些什么，脸上的雨水流下，下颌处停留，颤抖，终于落下，世界重启。

也许世上真的有如此的伟力，将人从命运的洪流中拉出。在某一刻，他无限的逼近死亡，又重回人间。

命运的线在这个暴雨中停歇，也许有人支付了某种代价，为了让它拐向下一个春天。

醒来后，沐橙惊喜着，擦掉眼泪，去叫外面的叶修和苏尔，叶修走过来，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顶着个大黑眼圈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说，你看你，也就是你运气好，司机最后刹住了车，没啥大事，两个女孩儿因为你哭了半宿，又来回折腾，你回头可得好好安慰一下……

最后他说，没事就好。

沐橙擦干眼泪，顶着红兔子一样的眼睛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他这才知道，从救护车到医院付款那些流程都是苏尔忙上忙下折腾的。

最后他见得是苏尔，她进来，坐在床边哭了半天，他也没说话，空气中流淌着静谧的温馨，最后她说，我要走了。

他惊讶地看着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沉默着问，还回来吗？

可能。她模糊地说。

她静静地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大概不带有任何意味，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睫羽闪了闪，弯着黑色的眼睛，轻轻地说，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祝你以后长命百岁。

她转身离开了。

就像是某种命运的征兆一样，滴滴答答的钟表声忽然停止，他抬头望了一眼，钟坏了。

33.

叶修靠着白色的墙上，拿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寂静的时间就在这沉默之中流走，她关上门出来，看到他笑了一下，难得的好心情，这么快就出来了，不再唠会儿？

他收起烟，似乎是暴雨后短暂的天晴。

她说，我要走了。

叶修顿住，然后说，也好，你这样来回折腾也不是事儿，我早叫你回去了……

她笑了一下，忽然抱了一下他，叶修，别哭啊。

你身上还是一股烟味儿，少抽点烟吧，对肺不好。她说，你帮我和沐橙说一下吧，我就先走了。

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急着走。叶修问。

苏尔眨眨眼，轻轻叹气，没有，叶秋本来就给我订的今天的航班。

叶修忽然看到了她眼下浅浅的疲惫——她本来没有黑眼圈的，体质也不易有黑眼圈。于是他没说话，问了同样一个问题，还回来吗？

可能。她浅浅地笑了一下，一如既往地漂亮。

沐秋的情况我都交代完了，问主治医生就可以了。她说，再见。

也许吧，叶修莫名其妙地想，他似乎总在亏欠她。

但他骄矜傲慢的族妹啊，什么时候才能在无尽头的漂泊中找到牵挂呢。

这样怕寂寞的一个人，安静下来，仿佛死去的样子。叶秋那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很执着，回叶家也好，他过了会儿，走出去，手抖着，终于点燃了烟，吸了一口，被呛得一滴眼泪落下来。

不然，也太孤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