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啊！老弟（1 / 2）

祝立新的爸妈出事情之前把车开到了外城，留在了那里，从此以后就开不回去了，他只能偶尔来外城的时候开着玩玩。

在外城开小路可能会有危险，但开大路完全没问题，还不限速，每回祝立新都把那台迷你小电车开得像飞机。

外城深处的路上，尤其是晚上，不太有车，碰上了都会摇下车窗，彼此打个招呼。

司机老韩专门负责生鲜配送，跟祝立新就是在路上认识的。

一天夜里，两个人又在服务区的苍蝇馆子里碰见，老韩便请他吃饺子。

吃的时候，老韩提起，铺子的老板娘是四川人，辣油是手工做的，味道“烦关”好，吃一口少一口，拼命往祝立新碗里倒，辣得祝立新头晕眼花，再加上店里热风一吹，“醉了”，就多说了一些自己的事。

他说到了他的车，留在外面派不上用场，充电的地方还不好找，外城各处的情况不尽相同，很多只剩断垣残壁，不可能还有水电；有人烟的建筑物，也摸不清深浅，只有特别熟悉的他才敢进去，要是在不熟悉的地方碰上感染者，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韩笑得直摇头：“很多小孩的嘴就是白长的，就不会问问别人么——‘梦之路’上就有充电站啊！不便宜就是了。”

“‘梦之路’？那是什么路？”

“刚复通的沧海大道。”老韩端起水杯喝水。

“哦，沧海大道啊……为什么叫‘梦之路’？”听到“梦”一词，不好的预感在祝立新的脑中浮现。

“这是政府专门为『梦中人』修的路。”老韩神秘地说，“知道『梦中人』是什么吗？”

祝立新犹豫了下，还是说：“知道。”

老韩差点把水喷出来：“你居然知道！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祝立新失笑：“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次去那个地方送菜，才知道的。”老韩指了指“梦之路”延伸的方向，大约要越过甬江，到市区的最北面。

天气很晴，碧空如洗，阳光鼎力庇护着远处的建筑群。如果祝立新没记错方位，在病毒引发混乱之前，那个地方应该是新建的银泰城。他从没去过那地方，据说有专门清除“丧尸病”患者的强势民间组织盘踞在那块地方，有武器，不好惹，犯杀性的时候比患者还患者。

“才不是呢……那里住着的都是回不了内城的『梦中人』！”

老韩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他同祝立新一样，觉得那地方不好惹，送完菜就想走，结果被几个像是搞传销的家伙拉进一个房间，按在椅子上，听他们高谈阔论，那一个个的都“嗨大了”似的。他被迫吸收了半小时不知所云的诳语，这还不够，最后，那群神经病想把病毒传染给他，美其名曰送给他“进化的入场券”，他急了，差点动起手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年轻的女军官悄悄出现了门外，后面还跟了几个人。她戴着防毒面具，扔了个毒气□□进来，把在场所有人都迷晕了。

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鬼地方，躺在卫生所的病床上。

女军官见他醒了，安慰了他两句，同他解释了『梦中人』的事：一帮子靠着发神经征服宇宙的人。

“她说她是军官，你就信了？”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后来，我在官方新闻上看到了她的照片，还有名字，我不得不信啊。那女人叫方雪涵，真就是东海战区的军官，个子很高，比男人都高，又白，站在人堆里像个发亮的灯泡。你可以去网上搜，很容易搜到的。”

祝立新点了点头。老韩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那『梦中人』呢？你信吗？”祝立新又问。

“说实话，我不信。”老韩撇了撇嘴。

“煞有介事的，结果却不信？”

“不信。”

“为什么不信？政府暗中扶持着『梦中人』，连负责抗疫的军队都卷进去了，还专门为他们打造了一个基地，和一条‘梦之路’——这都是你告诉我的。”

“啧啧，一条路算什么啊。我打听到啊，『梦中人』在国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时髦的概念，外国人也在玩。等政府在《梦境公约》上签了字，要不了多久……”

“你不是说不信么？”

“我不信，但我可以假装信呐！人生如戏啊！老弟。”老韩举起粗糙的大掌拍了拍祝立新的肩膀，“我只信一件事，那就是大家都不信，不过，要是这个概念能炒作起来，大家都会假装信。所谓『梦中人』，假归假，但他们能造成的影响是真实的，咱们普通人只要把握住这点就好。”

祝立新还是心思散漫，放下筷子沉思着，皱着的眉头化解不开。

“哎，不要愁眉苦脸的。”老韩笑着说，“人的心情，还有社会的周期，跟四季是一样的，大寒之后必有大暑。最冷的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后来祝立新才知道，老韩是个炒股的，对政策的风向有着特别的嗅觉，虽然那个阶段的市场对待散户并不友好。

老韩悲观地认为，世界差不多完了，人类无法凭借一贯的方式解决病毒的难题，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病毒从坏的包装成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