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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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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着,两条木乃伊似的腿露在外面,肚子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上半身的绷带已经渗出了血,把底下的床单都染成了墨红色,脑袋被颈托固定着,僵硬地靠在床头。人伤成这样,能醒来真是个奇迹。

孔誉康联系了刘老师的家属,都不愿来,他只好亲自出马,去给刘老师办手续。

祝立新在病房外等了半小时,几次透过玻璃窥看老师,看到一具攒三聚五的残躯,仿佛绷带一解开,病床上的人就会碎成齑粉。

医生从病房里钻出来,道:“祝立新,是吧?病人有话对你说。”

“可以进来吗?”

“可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祝立新终于把防护衣物穿戴整齐,走进病房。

确定没问题后,医生离开了,只留师生二人。

即便隔着口罩,血腥味和药水味还是蹿进了祝立新的鼻腔里。眼前的景象,他不忍心看得太仔细,就没走得很近,远远地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刘老师,您……您还好吧?”真是个傻问题。

“立新,我是第一次看见你。”刘老师说。他的声音竟还是平稳的。

“我也是。刘老师。”

“生物杀虫剂的工作做得很好。真是惭愧,本来我应该跟你一起做的。你没怪我吧?”

“怎么会?有您宝贵的指导就足够了。”

“你原谅我就好。我的心思都放在‘丧尸病’的研究上。‘丧尸病’实在太他/妈/的可恨了……别的项目分不出太多心思。”

“我当然理解。您,还有您的团队,为抗击疫情付出了很多。”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刘老师把眼珠子转向祝立新。

“我很好。甬江林场那个地方是个风水宝地,待着很舒服。”

生活上的事没什么可说的,也怕说多了会忍不住跑出几句怨言,徒生麻烦。最终还是聊到杀虫剂上面去。

刘老师:“你知道杀虫剂这个课题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刘老师没正面回答,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的曲折辛酸。

他零零碎碎地讲道,最近一段时间,他的专业被群众、学校乃至家人所鄙弃。每天醒来,家门口、办公室、实验室都会贴上新的大字报,网站上老是冒出帖子和视频对他进行攻击。除了要应付外部的压力,还要应付来自内部的检查、谈话和批评。

“真是欺人太甚……”

有一天,院里有个领导被逼急了,把人聚起来开了个会,就说,别的学院成天搞活动批评我们,轰轰烈烈的,我们也可以搞活动批评别人!难道别人做的东西就一点儿涉及不到生物,一点儿都没有科技伦理的烦恼吗?化学、材料、环境方面就不消说了,这几门专业抱团取暖这么多年,早就水乳交融了……稍微远点儿的,比方说计算机,肯定有一部分搞计算机的搞过生物信息学,还有人工智能,模拟动物大脑的神经网络算法在人工智能里非常多见;搞机械的,会涉及到机器人,与仿生学关联很深;哪怕是天文领域的,他们也会研究外星生物啊!生物学关乎人类本我,关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跟很多学科有交叉关系,难道要把这些学科都一锅端了么!更何况,找出防控和治疗“丧尸病”的方法,还指着我们呢!就这么决定了,咱们也要搞活动!

脑袋一拍,学院之间的斗争就拉开了帷幕。

说着,他流下了眼泪,泪水躺进绷带里,跟血污混在一块儿。

“发起这个斗争,真是个巨大的错误,本来我们是有理的,这样一来,我们跟那些欺负人的又有什么区别?”

祝立新心痛不已:“您别自责,谁不想好好做学术呢,都是环境逼的。”

“结果就是以卵击石……生物学太特殊了……何况,论斗争的经验,咱们这些被整惯了的人,又怎能出奇制胜,去整别人?那些阴招损招,咱们又怎么想得出来?”刘老师泣不成声。

“所以您是把人得罪了,才被撞的?”祝立新不忍心听到哭声继续,盘算了一下,“要不我帮您去问问孔站长,要是军方能插手,那不就好办了?”

“是啊,我得罪人了。”

祝立新凑得更近了些:“您说。”

“我得罪了什么人,你听着。”

“我听着。”

刘老师哽咽着:“立新,我得罪你了,我不该得罪你的……”

“啊?我?”祝立新茫然不解,“我怎么了?”

“都是你的问题!杀虫剂的实验,你为什么要成功?你要是失败就好了!”刘老师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还带着一丝咕噜咕噜的轻响,似乎有血液在滚动。祝立新几乎能从声音里“听到”血的铁锈味。

“你知道杀虫剂这个课题是怎么来的吗?我为什么能提供给你这么详细的研究方案吗?”他又提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祝立新脑袋发蒙,慌乱地抚慰道:“您先冷静……呃,为什么?”

“整个课题,所有的细节,都来源于我的一场‘梦’。”刘老师悲泣道,“你为什么要证明我的‘梦’是正确的呢?那只是一场‘梦’啊!”

话音未落,刘老师从病床上跳起来,扑在祝立新身上。祝立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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