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曲直(2 / 3)
“出不去了,单是谋杀朝堂命官这一条也是生不如死。”赵骅压低声音。
他飞快抬头瞄了张意之一眼:“就算那时候你是挂职,可我们刑部不能掐架扣字你明白吗?说到底我们看的还是陛下的意思。”
“就算娘娘能保住她这一时,可是一旦招了,十个娘娘也护不住,陛下绝不能轻饶了她。”
可是这些话不能跟她说,现在面上装的还是怀柔,得温声细语哄着才行。
“我跟她谈谈。”张意之道。
她绝对相信刑部拷问的手段,只是他们不知根源在哪,自然也无从下手。
赵骅并不相信她有什么法子能叫那鹌鹑一样团成一团的娇娘子开口,可是毕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也随即出去,叫提审的人把苏秦和张意之安排进一间小屋子里。
张意之看着眼前十分戒备的苏秦,不经意开口问:“你与你妹妹感情十分要好吧。”
苏秦千算万算,没想到她开口如此一句,她的睫毛狠狠一颤,那晚上狠戾的面目上涌现出难堪与脆弱。
这便是了。她怀着要张意之死的心行刺,也打定主意不会开口说一个字,可是她终究犹如浮萍一颗。
在这孤独的人世间,只有苏瑟能暂且唤醒她的些许情感,叫她觉出些血脉相连的情谊。
“我尚且记得她瘦瘦高高,单薄的酒窝,你一定记着的比我多。”很浅的叹息声。
苏秦当然记得,那些在烟花楼里的岁月,面上风光,背后落魄,恐惧到濒临绝望时,只有姊妹两个苦苦相撑。
豆大的泪水脱眶而出,她没有眨眼,低着头任凭那泪珠砸到地上。
“我信你是真的想要为她报仇。”张意之一顿。
“可若是真凶另有其人呢?你又该怎么办?”
“不可能!”这句话,她终于有了反应。
她急迫地抬起头,露出那张几日不见便消瘦而沾染上灰尘的小脸。
她的眼圈红肿,露出骇人的血丝。
张意之蜷缩在袖子里的手一握。
可她终究不是张演之,而是同样是一个女子,总有一瞬间会感同身受对面的她身上的苦难。
她直面她。
“为什么不可能,你无论从谁哪里听说都只是听说,还是说你觉得有谁绝对值得信赖,不会利用你?”张意之审视她,可话里的深意饶是自己也不禁一颤,自己真的只是在说她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亦觉心酸。
“人行在世,百言莫辨,可就算怯懦不明也应该懂是非曲直。否则,与歹人何异?”
“大人。”苏秦抬头,张意之直直跌进那一双悲伤的眼睛里。
苏秦哽咽,又像是在质问:“那大人不妨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又该如何分辨是非曲直?又该听谁说的话?”
“我绝不可能无故杀苏瑟。”张意之坚持道,“杀了她于我何益?”
回答她的是苏秦长久的沉默。
“我为你查明真相,还她一个清白。”张意之微微提声,她向前一步伸手握住了桌子上的那支笔杆。
苏秦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望着张意之,却见后者面目坚毅,并不是在说笑。
“你可愿意做这一场交易,与我?”张意之耐心等她回答。
苏秦咽下喉中苦水,颤抖着问:“为何……你肯?”
张意之眸中坚定,她听见自己说道:“我就算一无所知,却不愿意就此蒙在鼓里,被迫戴上同流合污的帽子。就像你一样,我们都需要找一个真相,还那些女子一个清白。”
苏秦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她的后背已经被薄汗打湿,黏糊糊粘着衣裳。
她咬紧牙关不叫自己再落下泪来。
十天前,有一个蒙面女子半夜而至,要与她做一桩交易。
“或许,苏瑟还活着。”
那个只能看见一双明亮眼睛的女子风轻云淡笑着,说道:“我保你不死,我们做一场交易。”
诚如张意之所言,她一直是个糊涂的人,她不明白那场交易——若是刺杀张演之成了会怎样,也不知道对方想利用她做什么事。
那些博弈事太复杂她不懂。
她本就不必追究深意,而那些虚浮在面上的,苏瑟可能还活着的那一点消息就足够叫她冒险一搏。
可是她赌对了。
“大人。”苏秦努力控制自己不叫自己发抖,她深深低下头去,上牙齿磕在下牙齿上,她劫后余生,“去找李大夫。”
“他会告诉大人所有,大人想知道的。”
说完这话,她再撑不住,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多谢。”张意之低声,不再看她,转身出了那屋子。
她走的匆忙,转身时差点撞到从转角处拐出来的两个狱卒。
他们行色匆匆,面上不甚好看,四只手手忙脚乱拎着一大袋重物艰难往外面走。
张意之的视线在那上面停留一瞬,又往两人来的方向一撇眼,顿住脚。
“站住,叫我看看。”
“大人……”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忤逆。
张意之解开袋子看着里面已经面目全非发臭发烂的尸体,半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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