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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墙之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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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人!”下了朝,一个擦着汗哆嗦着心颤颤巍巍往外面走的青衣老臣骤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心脏停跳了一拍,回过头,却是胡将军。

他站住在那一阶上,行文人礼,尽量保持风骨:“胡将军。”

胡葆光“嘿嘿”笑着,上前来拍了两下那冯继章并不宽厚的肩膀,把他险些直接拍下台阶去,笑着,挑眉:“咋样,刺激不?”

霎那间方才朝堂中弥漫的冷气仿佛又倒灌进了衣领子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冯继章擦了擦冷汗:“胡大人,切莫再开我的玩笑了。”

胡葆光不拘小节当即爽朗笑起来:“您还是那么胆小,这有什么的,不过就是两个大人在开嘴炮嘛,都是软刀子又不是真刀真枪哈哈哈哈。”

“那您是打算怎么着?您公子的喜事……总不能一位大人给帖子一位不给吧,那不是站了队嘛?”胡葆光问。

“正是在为此事发愁,若是今晨之前,两位大人看起来至少表面是和平的。现在就怕两位大人都来了,一桌宴席上相见,不得闹翻了天!”

“啊呀!”冯继章痛苦万分。

“还是都请着吧,毕竟都是同僚,尤其是冯公子现在又在裴大人手下行职。你走个流程,两位大人估计不会都去。不!估计是一位都不会去!”胡葆光笑道。

“裴大人呢,事情多,里里外外跑着;那位张大人性子冷,更别说刚没了亲妹子,估计现在心情正也不好着呢。”胡葆光宽慰他。

冯继章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手揣进袖子里。

*

冯继章家办喜事那天,可谓是心惊胆战。一边觉得两位大人随便哪一个来都是蓬荜生辉荣耀无比之事,另一边又怕两位大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冯继章作为公爹,穿着喜庆的新衣裳,胸前带小花,跑着前堂跑后院,末了又去正门接客迎宾。

大多数熟识的人家都前来恭贺,大包小包包着红纸的礼担流水一般涌进来。

祝福的话滚轱辘一般滚过来滚过去,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

更别提冯继章,他那一张老脸上都快要笑皱成褶子的了。

冯家如此,算是高攀,娶得是李家二小姐李允诗。

与邵安郡邵将军做了连襟。

门口放了两只鲜红的炮仗,花瓣一般娇糜的颜色沾染地遍地都是,马车碾过那些碎纸,风扬起喜气。

赵骅摆烂地半躺在马车中,鼻孔朝上半眯着眼,嘴里哼着曲调手指节打着拍子:“我说你,你跟张演之计较什么,那就是一块搬不动感化不了的老木头生出来的小木头。”

裴镜渊坐在一边,手里在阅一本典章。

“亏你还那天叫我帮他,虽然我也没帮上……你说我要是帮了,你今天是不是更难受。”赵骅立起头好奇看着对面的裴镜渊。

“他固然可恶,可是最可恶的却不是他。”裴镜渊静默了一瞬之后说道。

“什么意思?”赵骅坐正了身子妄图听一点他的高见。

可是裴镜渊又不肯说了。

“太被动了,赵骏,我们还需得有人来帮我们才行。”裴镜渊垂下眼瞧着赵骅。

“啊?”赵骅张着嘴有些痴愣。

“可是那些新的用人制度选拔上来的人还没跻身朝堂中呢,也怨不得我们孤立无援,不,准确来说,是你裴镜渊孤立无援。”

“世界上有那么多好走的路,你偏偏要走最不好走的那一条,你能怨谁呢。”

“是,世间能走的路千千万万,可是那都不是我该走的——我能走的都已经被截断了,孤立无援也好破釜沉舟也罢,我从不怨谁也没谁能叫我怨恨。”裴镜渊答他。

“像!真像!”赵骅张口痴愣沉思半天,突然撅嘴说道。

看着裴镜渊望过来的眼神,他笑:“有时候就不得不感慨,你跟木头桩子还真是像,一个样子的又臭又倔,怪不得叫双绝啊。”

他喂叹一声。

“还有谁能来帮帮你裴镜渊?”

“卢氏。”裴镜渊吐出这两个字。

赵骅已然全部坐正,乍听见这个两个字,他还疑惑是耳朵出了问题,直到瞧见裴镜渊虽是商量却绝无法商量而坚定无比的眼睛。

“你疯了?”赵骅出了一身冷汗。

“裴寒深啊裴寒深,你一定要把你自己逼进绝境吗?”他咬牙切齿。

“你明明知道当今文人都在说你什么,你不但不避也就罢了,你还要迎着那恶臭走去独独毁了一身清白?”

裴镜渊眉刻似刀,下意识否定:“我非是张演之之流,我的清白,从不在自身上,也早就不在自身身上了。”

“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明明是你从老头子刀下救下我的时候你自己说的,你不许我离经叛道,为何你却如此?”赵骅情绪激动。

“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裴镜渊淡声,“你只解的了一半,却还有一半没有解的。”

“我告诉过你,我不信命的。”

裴镜渊应他:“赵骏,你还有亲族,就像张演之,他如此迂腐守旧,可恶的却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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