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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故人(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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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清反应过来,尴尬地立刻松开了张意之的袖子。

那轻棉织就的衣裳上立刻就留下了褶皱。

张意之惊讶,她后退一步,“殿下在想什么?”

这句话未免太过于直白,沈晏清沉默了一会,歉意十足说道:“有些累了,心神昏花。”

张意之拢着袖子没有说话,她知道,沈晏清跑这一趟绝不只是为了叙旧和彰显对失去太子妃的恍惚来的。

果不其然,沈晏清说完这话,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对意外死去的太子妃,此话题便彻底翻篇了。

“子礼,邵将军要回京来了。”沈晏清轻声说道。

被旋转着的衣裙打落的凤尾残红之姿落在假石之后,衣袖带起的香风弥漫在花林之间,香珠一般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着脱眶而出。

那些张意之曾经看到的,感受到的切肤之痛在一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的眼前好像又看见了那个木偶一般无声啜泣的女子。

绍安郡,邵将军,二房夫人、张崇孝生母的白月光。

为功二十载,最受境边爱戴。这时候也该回京叙职了。

邵氏不是太子党,盖因太子母族陆家曾在邵氏危难时落井下石之故,对于早逝的陆皇后留下的这个孩子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哪怕陆家早就已经被朝臣、被陛下,赶尽杀绝。

“殿下本不必畏惧。”

张意之说的是实话,太子在朝中势力稳健,一个邵氏,还是离京数十载的邵将军,根本就不足以掀起什么风波。

沈晏清没有作声,不值得畏惧吗?那什么又值得他畏惧呢。

他好像,从里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阿深也如此说。”沈晏清如同往日,轻轻笑起来。

阿深。裴镜渊。张意之一顿。

可是她自知不能问,便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只是笑,“裴大人向来明辨时局。”

是啊,明辨时局,多么中肯的回答,只是这句话说得并不从心。

沈晏清淡笑,不再多说。

*

“主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翻一翻这些陈年老本呢。”青雀栽花手上的泥还没有擦干净,又抱着一摞沉甸甸的本子弯着腰叉着腿从书房里走到张意之面前。

“我总要看看你们干活干的怎么样,是不是书叫虫吃完了都不知道呢。”张意之没想到有那么多,赶紧上前去接着他。

当然要看看张演之之前的笔迹日志,才能知道此人到底是个什么心境意气的人,主持的又是什么主张。

青雀不让她抱,他一个人哼哧哼哧流着汗把那些半人高的书放在了青瓦砖上。

“我们哪敢,天阳好的时候总是搬出来晒的。”青雀扶着腰憨笑。

“我给您搬到屋里去。”青雀作势要再搬进去。

“不用了。”张意之笑。

外面的天蓝湛湛的,春风轻柔阖面,丛生的树花逐渐凋落,石边的牡丹绽放出新芽。一两条新柳嫩芽抽放新的生机,舞动摇曳。

“这样好的春景,要是不看实在浪费。”

她指着树下的那张贵妃椅:“我就在这里躺一躺罢。”

“你就将这些书散开,今天太阳柔和,晒晒,不怕把纸张晒脆了。”

“嗳。”青雀答应着。张意之从那一大摞中随手拿了一本,顺势坐在了树底下。

青雀顺着青砖石铺成的小道,铺上几张矮矮的书案,将那散乱的书页捆好一本一本搭在上面。前面他刚铺好,后面的就叫风“哗啦哗啦”翻起书页来,墨香味瞬间溢满了整个院子。

张意之蜷缩着一只胳膊,信手把手里的书卷翻开随便哪一页。

这本书应该是张演之的一本自传。

张意之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日期。

再者,就是“裴镜渊”赫然在列的几个大字。

张意之把书翻过来,上面用墨水标记了年份,应该是三年之前的事情。她“奥”了一声,又把书本翻了回来。

寅午年正月三日,裴镜渊当朝与我争辩,险胜,机智如我。

寅午年正月四日,裴镜渊当朝与我争辩,小胜,学富五车。

寅午年正月七日,裴镜渊当朝与我争辩,输了!岂有此理!

寅午年二月一日,裴镜渊当朝与我争辩,输大了!不可理喻!

……

张意之垂死病中惊坐起,随后双手翻动了一整个本子。

随着翻动的书页,张意之几乎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里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唯有“裴镜渊”三个大字,或是一雪前耻、或是扬眉吐气、或是岂有此理、或是不可理喻。

张意之丝毫看到一张浮动的脸从书本中跳跃出来,日日人前威严,人后幼稚,拿着一个小本本疯狂记仇。

“啊……”张意之大脑宕机。

她捏着手里的那本书,看向了阳光下那数十本笔录。

所以张演之之前每日不会只记这些东西吧。

“嘭。”张意之拿着那本书垂头丧气一下子扎进了椅子的怀抱,她四脚八叉,将书本盖在脸上。

可是想想,张演之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弱冠的少年郎啊,他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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