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2 / 2)
,三弟该如何自处?”张意之淡淡说道。
张崇孝好长时间没说话。
“二房的摊子不利索,我知道父亲好权争势又贪得无厌,总有一天要栽在上面,只是我言说不动。”
“而母亲,她向来助纣为虐。“
他慢慢说,能看出来有些难过。
张意之摇摇头,“我记得二叔母刚进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二叔母宛氏是在张甫亲自主持下给张萧缨迎娶的新妇,也算是书香门第的正经嫡女,张家子成家晚,宛氏更是比张萧缨要小上很多,有老夫少妻的意味。
张意之对她的印象是一个总是沉默的贵家少妇。
像她的母亲佘氏,虽然没有领家权,但是母族强劲又受宠爱,所以总是强势霸道说一不二,张演之的部分性子就是从她的身上习得的。
甚至结婚数十年一贯如此,从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也犯不着沉默。穿得体的衣裳办得体的事,在京都中的名号从来是响亮的。
宛氏不是,她好像沉默地抗拒并拒绝同她那夫君一块衰老去。她过门没几年、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生下了张崇孝,几乎是从鬼门关里爬了一圈,从此之后便愈发沉默糜烂。
她总是穿着新鲜的颜色打扮的如同二八少女,站在张萧缨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女儿或是新纳的小妾氏。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张意之从前,对她种种奇怪的行径总是很不欢喜,于是很少往她面前去凑。直到有一天她独自在湖边散步,突然看见宛氏穿着七彩旗尾艳丽绣花衣裳簪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在假石后微风中起舞又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被扯断在风中。
她永记得那一日,邵将军在北疆立功,圣上赐婚李家小姐,那一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自此,她除了不喜她,还有一些可怜她。
这样的人,提线木偶一样无神无脑,又怎么会干出这样争权夺势的事情来呢。
张崇孝明白张意之在说什么,他轻轻笑笑。
“她抱着不该有的想法想要在这么深的水里趟过去还不打湿袜子……可是,怎么可能呢……最后她不能完全摘干净,干脆堕落干脆近墨者黑。”张崇孝艰难说完这话,眼中闪烁,张意之看得明白。
“实际上,”张崇孝抬起头看着坐在正前面比自己稍高一些的张意之,她的面孔拢和在光里,随着马车的行走一会暗一会明亮,可面上柔和静谧,从来处事不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她……”她不太喜欢我的。
“您要处置,不必在乎我。”一锤定音。
张意之攥着荷叶的手微舒。
张意之察觉到张崇孝想必是知道些什么内幕,只是她没有再说什么。
张崇孝开始大口大口吃包子,他嘴张的很大,没有文人慢条斯理的吃相,一直垂着眉目,眉骨微微颤抖。
张意之挪开目光,只盯着薄如蝉翼的窗纱上时不时透过的细光。
那光落到指尖,微微有些暖意。
突然,本来纷纷散散宛若空中飞灰的噪杂声变得集中咕噜咕噜沸水一般炸开锅,马车的速度骤然慢了一些,张意之听到了些许碎言:
“这是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那人是谁?”
“翰林院修正张萧寒!”
最后一声恰恰落地,张意之掀开了车帘子。
引眸望去,就在不远处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张萧寒和张崇善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张萧寒叉着腰站在马车口衣衫凌乱一只手食指高高举起指着天,怒目圆瞪。
张崇善皱着眉头立在一边。
他们的面前是七八个俯跪在他前面采着他的衣摆面有凄苦窝在地上哭泣而生生控诉的女子。
那些女子,上有四五十岁的妇人下有三四岁的幼女,各说各花七嘴八舌,张萧寒被她们紧紧拽着衣裳脱不开身,眼睛也不知道该放在谁身上,只能看看这个听听那个,有口难辨。
张意之放下帘子微微笑起来。
张崇孝惊:“这这这……”
他看到张意之挂在嘴边淡淡的笑意,一下子愣住继而心脏露停了一下。
在张崇孝愣住的那一刻张意之转头望过去,见他了悟,笑意更浓。
张崇孝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二房给长房下的套,是为了能激起民愤逼张萧寒自请罪下降呈家。
张崇孝如坠冰窟,当天化日之下行此事便是一点颜面都不打算给张家留下了。父亲这是急了,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要报祠堂里的冤仇。
况且……他抬头跌进张意之似笑非笑的眼睛里,长兄怕是早就已经有察觉了。二房这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
他握着马车框的手紧紧攥着,用力过后骨节处一片青白。
他蓦然说道:“我去遣散她们。”
张意之骤然拉住了他去掀挡帘的手。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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