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规矩(2 / 2)
消失,只剩下冉冉的几根蜡烛在风的狂怒下左右闪烁着。
就在这时,张崇善从外面收了伞,站在了大门口。
他的衣裳几乎都要被狂风暴雨吹湿,便连头发丝也粘在脸上看起来颇为凌乱。他站在门口,先是把粘在手臂上脖颈处的衣裳一丝一缕整理好,然后把放在怀里的记录本拿了出来。
他声温润,带着笑意:“兄长,我将族谱拿来了。”
然后他越过众人的身影将目光停留在张萧缨身上:“二叔。”
他一顿,继而笑说:“父亲他,嘱咐我,他因为长姐伤心乏累了,今日祠堂里所有的事情都由长兄全权负责。”
说完,他将袖子里的族印颠在手上:“族印在此。”
众人的视线从门口处笑面虎张崇善身上一路在回到高台上烛火与牌位前面的张意之身上,惊讶、震惊、惶恐……各色各异。
而张萧缨,他万万想不到那个向来软弱又好权的大哥居然能为了张演之做到这个地步,当即脸色大变后退一步,有要张倒的架势。
“辛苦二弟。”张意之还是看着俯跪在那个在她脚下又拼命仰着脖子回头去看被张崇善高高举起族印的女子。
她平心静气地问:“你想好了吗?”
“我……”那女子转过身,显然是动摇了。
“母亲!”就在这时候,其中有一个显然一直盯着那妇人的青年,他一声不吭缩着头只本静观其变,见张崇善真的拿着族谱和族印来了才不平静。
他膝行两步上前去拉住了那妇人的胳膊,他恨声恨气:“母亲,您切莫一时冲动毁了我的官途啊。”这话咬牙切齿,大有诫告的意味。
那妇人一时间愣住了,她错愕回头瞧着自己的儿子:“你在说什么?你的官途?”
她当然不明白这些东西,可是她又不理解自己儿子考中了当上的地方官怎么与张家本族有关系。可是她一颗心全系在自己儿子身上,见儿子慌张自己也乱了阵脚,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能脱族不能啊。”
她慌里慌张地瞧着张意之,双手又拽住了张意之的衣摆。
张意之注意到了她的手,那是一双明显操劳而粗糙的妇人手,没有衣食不缺的供养,沟沟壑壑实在难平。
可是反观她的儿子,又锦衣玉食,不似操劳过的样子。
张意之一顿:“你可想好了,你不走,他便要受我管教,一会我如何罚他都不许叫冤都不许发怯。”
妇人泪水涟涟两面为难:“我想好了,我想好了。”
张意之不愿意为难她,却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需要人打样,而送上门的就是最好用的。
张意之又抬头向着张萧缨轻轻扫了一眼。
张崇善明白她的用意,上前一步站到了面色铁青的张萧缨面前。
他缓声:“那么,二叔,你是走与不走?”
氏族重血脉,亲疏之间自有衡量,像是刚刚那跪在张意之面前的母子两个已经不知是从何处开始分叉的支脉,血缘已经疏远。可是张萧缨却是他们同一个祖父的亲叔父啊。
张萧缨看着近在咫尺的家族文书,往后踉跄一步,还没等说什么,却骤然喷射出一口血来。
张崇善眼疾手快,把文书揣进怀里。
他笑:“二叔,这就是你不对了。不想走就不走算了,怎么还想毁了这书不成?”
这一声打破了僵硬的局面,甚至传来隐隐笑声。
张崇善转过身向着张意之拱手:“兄长,看来二叔始终是口硬心软,下不去手坚决地走啊。”
这句调侃与喂叹散落在大殿中,张崇孝僵住了身子。
他抬起头来带着泪光,面有恳求,双手重叠,轻抚额上:“兄长,我知道错了,求您罚我,父亲他年老糊涂,不要与他计较了。”
这句话实在是识时务,张意之隐约明白为什么沈晏清来选官做翰林院替补单单相中了自己这个各方面都不是很出挑的三弟。
“三弟,你也是。二叔父年老糊涂便罢了,你怎么也好坏不分的。”张崇善打趣。
“二兄,你别笑话我了,我真是知错了……二姐姐受了欺辱我却视之不见实在是可恶,兄长您罚我吧。”张崇孝诚恳地说道。
张意之打量着他烛光下的一双眼,确然是流光婉转没什么邪念。
张意之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张家辈上的叔伯个顶个的色厉内荏草包属性,可这一辈的几个兄弟算是能识得大体以大局为重。
“认罚不认?”张意之再次问道。
这次,三人齐齐点了头。
张崇善看着眼前这一幕,笑着点点头。
长兄毕竟还是长兄,虽然担心长姐的死对他有影响,但是事关家族利益他总是分得清拎得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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