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嘉德帝姬(1 / 2)
1.
左等右等,方等来了通传的卫士。
他们将帘子挑开,送出一个少年人。
少年衣甲戴刀,眼锋与他微微一错,先颔首道:“大堂兄好。”
完颜宗磐笑了笑,未出一语。于此,那卫士延请宗磐入帐,宗磐将面上骄色略一收,趋步而去。女真建国,一切草创,这燕山府的皇帝寨不堪与中原宫室相比。大帐内,只拱立着几名小婢,陈设素简。宗磐跪右膝,拱手三拜,忽闻上头开口道:“蒲鲁虎,你夤夜而来,又为什么?”
“求阿爹赐婚。”
完颜吴乞买不禁失笑:“我方与兀术再议海上之盟,你倒儿女情长起来!自盈哥儿去后,你不是称誓不续弦吗?”
“这女子也非别人……”
“哪一个?”
“学士韩昉之女,小字昭奴,年十八。”
“韩昉……”吴乞买稍一顿,心念转动,“韩昉其人为天庆二年进士第一,以孝闻名;本在辽地为官,今降我大金。他调养出的女儿,必不会差。你看上了,也委实不好苛责。可是……蒲鲁虎呀,这昭奴,我是要指与兀术做侧室的。兀术算是个大人了!倘按哥哥生前的意思,必将乌延家的三女配给他。哥哥糊涂!乌延氏不在九姓,如何与我完颜家的男子匹配?再赏他一名美女才行……你看你!这就变脸了?天下女子何其多,你怎就要定这一个?你府中不也蓄了些美婢吗?今夜却到我跟前充情种了!”
宗磐忍气咬牙:“天下女子何其多,四弟怎就偏偏要同我争?”
“唉——”
宗磐扬声:“他要几个美人,我大可送他几个!”
“也罢!”吴乞买松了口,“二十好几的人了,何来这般孩气?那女子说到底也不过是肉身凡胎罢了,又不是金铸的、银雕的,还值当你们做兄弟的争来抢去?我向韩学士提一提……”
2.
只二三日,话传至韩昉耳中。
韩母郭氏性温良淑德,当年榜下择婿,选中了韩昉这个“绿衣进士郎”,只昭奴这一个女儿。听闻赐婚一事,郭氏忐忑,迎韩昉道:“相公可还记得一桩旧事?昭奴四岁时,有个相士起卦说此女有‘后相’,必嫁与帝王家。那蒲鲁虎可是大金国主嫡长子啊。说句胆大的,继承大统,指日可待!你老说,金太祖儿子虽多,最成器的不过斡离不、兀术二人。从前,兀术年少,犹不足言嫁娶,你就惦着要他做女婿。但照妾身看来,蒲鲁虎方是良婿!这是……要应了卦象了?”
“蒲鲁虎骄躁,恐难成事!”韩昉摇头,有侍婢来进了一盏茶;他吹开浮沫啜一口,十分困惑,“昭奴一向养在深闺,何至招来此事?”
郭氏便叫丫鬟将昭奴带上来,问她可与宗磐有交。
“女儿半步不出门,怎会私见男子?除非……几日前,丫鬟们说山上梅花正好。我贪看此花,又见好几个打猎的人经过,为首者像个‘郎君’。他们围在坡下看了一会,也不知是看花,还是看人……他冲我笑,我没理呢。”
不久,郭氏悄悄令人问卜,占一大吉,方与韩昉为女儿应下婚事,但求以汉家礼仪结亲。
完颜宗磐便下三金为聘,奉上金钏、金镯、金帔坠儿;定制一顶珠翠团冠,上插四时绢花。这冠子正中托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大婚之日,撒豆谷、跨马鞍、三拜成礼。
到合髻、交杯时,昭奴坐在喜床头等了又等,却不见来人。丫鬟襄儿将窗子掩了,说:“外头正大雪呢!”又来替昭奴卸下花翠、冠子,端了银盆,将一层契丹佛妆洗尽。所谓“佛妆”者,以红绿涂面。铅华一净,方在灯下现出一张花面来。昭奴十八岁,明若春燕。她捧了冠子来看,忽现笑痕:“戴时不觉重,却原来嵌着颗这样大的明珠呢。”丫鬟阿沅也笑说:“可见蒲鲁虎郎君是动了情的,倘无十分的心,还弄不来这等宝贝呢。娘子当日在花下所见的,是他,真真是‘花为媒’了。只是,郎君在外宴饮贪杯,还劳娘子再等一等……”
“都下去!”
是宗磐推了门。
他酩酊大醉,酒也香,声也浊。
因鸾帐重重,昭奴觑着他,只是一个大红的影子。
这影子临近了,将帐子揭开,手上是红绿彩所绾的同心结,一张脸二十七八岁,眉聚冷锋。
襄儿道:“郎君、娘子请饮交杯。”
“昭奴……昭奴……”他念叨着,酒深不清醒,“不揭盖头不知你如此配得红色。”将丫鬟们轻轻拂开,“不喝了!再喝不下了!昭奴……”
昭奴来迎他,便被他揽腰,在额上亲了一下。
3.
一日,襄儿、阿沅在院中带来了一套茶镣子,有燎笼、汤茶合子、汤茶托子、汤茶盘、茶匙、汤瓶、熟水榼子、撮铫等。金花鸟盏,翡色小瓯,银炉汤鼎,无所不具。
“这是建州龙凤片茶,固不及北苑贡茶,但它只留惊蛰朝日前的两叶芽心,属第三纲、第一品的好茶呀,又叫‘龙园胜雪’。当用山泉烹之,再以一钱龙脑点汤,引其香。宋人说:‘采茶之候,贵及其时,以谷雨前五日为上。烹茶旨要,文火为先。汤有三大辨十五小辨。一日形辨,二日声辨,三日气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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