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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狄亚(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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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狄亚更衣时就发觉,今日的科尔喀斯王宫气氛有异,絮絮语声和来回抛掷的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期待,一股为大事酝酿的气氛。

她随口一问,惯常帮她梳头的侍女便迫不及待地交代前因后果:

“我正打算告诉您呢。昨天日落时候刮了一阵奇异的风,从海上送来一艘帆船入港。船上都是亚该亚人,每个看起来都出身不凡。听说他们的船长是某国的王子,今天要谒见陛下。”

美狄亚映照在手持镜里的面孔片刻凝滞。她的唇角随即不受控地翘起,勾出抹嘲弄的笑弧。

原来是今天。她永远都会记得今天的。

“那帆船……好像叫阿尔戈号。”

“这群异邦人来科尔喀斯干什么?”美狄亚听见自己懒洋洋地问,几乎同时悚然一惊:

她想表现得漫不经心,却吐出了与梦中完全一致的问句。就连那用以遮掩好奇心的懒散语气都与彼时没有任何差别。

“这就各有各的说法了,有说他们是遭遇风暴,被海神或是风神送来避难的,也有说他们打着坏主意,应该被立刻扔进牢里关起来的,还有……”侍女瞥了美狄亚一眼,“有人猜他们可能是来向科尔喀斯请求联姻的。”

美狄亚笑容不改,起身往寝殿外走:“那么他们可要失望了。”

科尔喀斯王埃厄忒斯只有美狄亚这么一个女儿。

美狄亚到了年纪,便陆陆续续有帆船载着求亲的人靠岸。可这些携带厚礼的异乡人每次都遭拒。

美狄亚自然瞧不上他们,但令他们空手而归不仅仅是她品评他人毒辣的眼光。

每当美狄亚挨在父亲膝侧,以最柔软动听的声音吐出最不留情的话语,逐一指出求亲者的缺点,她的父亲便摸摸胡子,点头依着她的意思说:

“好,那就回绝他。”

完全就是个对独女宠溺到极点的父亲。

但美狄亚知道这只是表象。

她对他人的真实情绪极度敏感,不至于无法察觉,她尖刻地否定求亲者身为人的价值时,父亲就会松一口气。

倒像是害怕她会看中谁。

回头看来,也许埃尔忒斯从哪位神明那里得到了启示,女儿的婚姻会为他带来悲苦与不幸。

这么说也没错,为了帮助伊阿宋,美狄亚背叛父亲,不仅令科尔喀斯失去了金羊毛这件宝物,还致使本该继承王位的长兄惨死。

死在她和伊阿宋手里。

那是美狄亚第一次杀人。

伊阿宋在美狄亚的暗中协助下完成了三个不可能的任务,埃尔忒斯隐约察觉伊阿宋受人帮助,却苦于没有证据,又不愿意履行承诺,索性拒绝交出金羊毛。

于是美狄亚引路,将阿尔戈号的英雄们带到了藏着金羊毛的神圣树林深处,施展术法令看守宝物的怪物沉睡。伊阿宋如愿获得金羊毛,带她一同上了阿尔戈号,匆忙逃离科尔喀斯。

异母长兄阿普绪耳托斯带领舰队拦截。

科尔喀斯毕竟是岛国,舰队快而利,如短刀切开海浪追上来,眼看着便要封死阿尔戈号的前路。一旦彻底形成包围圈,阿尔戈号绝无脱围的可能。

美狄亚与伊阿宋三言两语商定策略。她站到帆船甲板上,眼含泪水地请求与哥哥到近海的岛礁上面谈,句句暗示她身不由己,其实渴望重回父亲和兄长身边。

阿普绪耳托斯信了。

他对示弱之人无法不感到怜悯,加上对异母妹妹经年累月逐渐露出端倪的觊觎作祟,美狄亚的眼泪和哭诉让他坚硬的意志软化成泥,更令他难以拒绝她满含“诚意”的一杯酒。

酒液滚落喉舌,阿普绪耳托斯立刻失去了声音和浑身的力气。

计划本该到此为止。

用毒酒剥夺舰队主帅兼王国继承人的反抗能力,而后把他当作人质挂在桅杆上,就足以逼退追兵。

但美狄亚临时改变了主意。

阿普绪耳托斯赤红着双目瞪视她,那目光令她都后背有些发毛。

半吊子的温情与被自尊心被践踏的怒火是仇恨最好的柴薪。美狄亚明白,长兄已然恨她到极点,如果能动哪怕一根手指,他大概都会不顾一切地抬手,试着戳穿她的胸口,又或是捣瞎她一只眼睛。

激烈到令她视野发黑的不安骤然侵袭,美狄亚眨眼间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

如果伊阿宋早早死去,又或是因为别的原因,她失去了他这个倚仗,不得不重新回到科尔喀斯,只要阿普绪耳托斯还活着,她就会生不如死。

碍眼的、阻挡她的、可能威胁到她的都必须消失。

美狄亚回过神时,手中匕首已然划开壮年男性咽喉处的皮肉。

鲜血喷溅满指掌,烫得像岩浆。

这是美狄亚第一次杀人,她难免有须臾的呆滞。

好恶心。她控制不住地想。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飞快地黏腻起来的掌心。

美狄亚苍白着脸抬头的瞬间,伊阿宋从礁石的阴影里现身。

他走到她旁边,没说话,从她手里拿走匕首。她下意识收紧指节,他强硬地发力,终于还是将弑兄的凶器夺过去。

染血的匕首在伊阿宋手里舞了个凛冽的剑花,刃尖调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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