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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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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安禄山于洛阳自称大燕皇帝。

*

林无求自街市走一趟回来,沿途多催赶牛车、迁往别处避难的布衣百姓,亦不乏马车满载、前簇后拥的富贾仕宦,满目人心惶惶景象。少数铺子关门歇业,蔬果米粮则翻倍涨价,仍很快被抢购一空,尘砾中处处飘浮着压抑与恐惧。

初春时节,本该朱楼雕栏、香车画舫的曲江池畔,如今却只三两人影,尤为寂寥冷清。

回到家,杜甫正与某客交谈,林无求照旧无任何回避之意,径直坐下旁听。

“如此说来,贤弟明日便要离开?”

“正是,我欲携家眷暂往老家安顿,行李已备妥善,待叛乱稍息,再行归来。”

这位客人乃杜甫于右卫率府供职的同僚,姓程,年纪比杜甫小上数岁,职位为录事参军。他见杜甫家眷不在京城,便自携酒撰,前来相别。

程录事叹道:“希望这一去不会太久,至好旬月之间朝中便能有捷音传来。实不相瞒,我原与友人约定今春于洛阳聚首,孰料......唉,也不知他们如今安好。”

气氛沉于寂默。

安禄山在洛阳如何烧杀掳掠、横肆无道的事迹,自有逃回长安的人绘声绘色描述,广为传扬,杜甫虽作安慰,情绪也未较之佳到何处。

林无求支颐拨弄汤匙,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非她冷血无情,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去岁十一月间,她锲而不舍向周遭陈述安禄山可能造反一事,且多番劝说杜甫搬家,结果根本无人相信。

今次言长安要丢,周遭村民回乡归回乡,不过欲伴亲眷身边,照旧不信她。言得过分了,还斥她危言耸听,祸乱人心。

绝望透顶的林无求只好心底暗暗安慰自己:横竖不过重启一遍,她怕甚。

“……听闻陛下下诏,欲率军亲征,由太子监国,”程录事道,“当此危难,却是则鼓舞人心的讯息。”

杜甫感怀道:“圣人年事已高,此番亲征,当为振奋士气,且待剿灭胡贼,便传位于太子,如此一来,望风使舵者自当断了念想,朝内安稳,对战事亦有所益。”

铛地一声敲在碗壁,林无求忍不住插言:“他才不会御驾亲征。”

程录事不由向她看来:“为何?”

“因为他是个懦夫,还是个老糊涂。”林无求直截了当。

“无求!”杜甫霎时喝止。

未料她言语如此大胆,程录事愣住。

“做甚么!他是你的圣人,又不是我的圣人!”林无求腾地站起,掉头就往屋外走。

身后,男人匆忙道歉声传入耳中:“幼侄素来娇惯,言语不知避忌,还请万莫放在心上......”

*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林无求死命踩踏院里抽芽的野草,直将一点腥绿践踏成污泥。

全是假的,花草长得再美,何须她来爱护,何须她来在意死活。

喘着粗气停下动作,夜风渐将怒火吹熄,林无求在一片如水的寂静中伫立。

那么杜甫呢,他也是假的么。

不愿去想这个问题,林无求索性回到自己屋,将门闩实,躲清静。

躺在榻上,左右无法安眠,听得外面声音逐渐清晰,似主客二人步出屋外,站在院内叙话。

她翻身下榻,窗户推开一缝偷瞄,见月光下两道身影相互作揖,而后一人衣袂掀动,转首迈出院门。

觉察到斜里投来的目光,侧身时,文士朝她方向礼节一笑,林无求赶忙做贼心虚地缩回视线。

目送其人远去,至背影消失于夜阑,院中重归幽寂,杜甫返身回屋,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杯盘。

侧屋门吱呀推开,林无求步出寝屋,将堂中杜甫忙碌的身影盯了两息,几步近前,跨坐在门槛上。

杜甫端着杯盘欲往厨房去,一转身,便见林无求极不雅观的坐姿:一脚踩在地上,另一脚翘在对面门框,却是将他的路挡死。

少女也不同他对视,双手环抱,瞧着自己鞋面。

她坐得低,腿也抬得不高,只需稍抬脚便可跨过去。

然而杜甫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从她身上跨过去的动作。

“还饿么?灶台上有汤,我替你热一热。”将碟碗放回桌案,杜甫先一步示软。

她吃到中途丢箸离席,剩的半碗汤还留在案上。

“你会为今日凶我后悔的,我说的全是实话。”林无求斜目过来,语带怨气。

“我非凶你,”杜甫走到她跟前,蹲身与她平视,林无求却不看他,低首盯住他的布鞋,“而是望你明白,有的话我可听,旁人不可听。你在我面前言语无忌惯了,他人面前须得谨慎避讳,何况你评价的乃当朝天子。”

“你怕程先生说出去?”

“程贤弟秉性正直,应无此挂碍,然人心难防,今后遇着生人,切不可口无遮拦。”杜甫提醒。

“嘁,”林无求不屑一顾,“有人敢说出去,我打断他狗牙,让他往后再开不了口!”

分明青涩幼嫩的脸蛋,偏生摆出一副凶恶相,吐出的话匪气十足。

“你呀,”伸手抚上她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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