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那个不记得名字的风月地,我最后一次造访,是在深夜。
说是造访,其实和做贼没什么区别。
朱悬的路子很野,带着我走过一条无人的深巷,然后飞檐走壁,翻墙踩瓦,落地又开始跳窗。
兜兜转转,我们站在了一间宽阔的殿堂中,这里有铜镜数十,烛台若干,各色衣物挤挤攘攘,满堂的脂粉女儿香,应该是伶人们梳妆打扮的地方。
贵人们的风月所,有庭园楼台,草树浮香,风流美色随处可见,但女子梳妆的地方从不见客,也并不适合见客,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
我一脑袋云里雾里,茫然地问:“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那天,我是中途进场的,你跳的舞,我没有看完全程。”
我说:“所以呢?”
他正色道:“你能再跳一次吗?没有取悦,不必逢迎,你可以继续清高,就像那天一样,你之所以跳舞,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任何人,是遵从你的心,仅此而已。当然,若是我有幸旁观,那自然不胜欣喜。”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从我跳的那一支孤芳自赏中,肯定读出了我的喜爱与无奈。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不禁莞尔。
我说:“那有何不可呢?”
他当即负起手,在花团锦簇中走了一圈,笑着问我:“这里有好多漂亮衣服,你不挑挑看嘛?”
来这一场,我便走走逛逛,漫不经心地,指尖擦过一件又一件华美的衣裳,仿佛流连于它们的精致与美好。
朱悬也在其中拣选,无意中展开了一件舞衣的水袖,于是菁华毕露,他目光一亮,遂问我:“这件不错,可要试试?”
我走上前,牵起舞衣的裙摆,看了良久良久,虽然喜爱非常,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更换了。”
我说:“舞不在衣。”
我穿一身布衣,怀揣了一腔的爱意,往那高台上缓缓走去。
我看过许多次别人在那里起舞,浪漫又诗意,温柔又勇敢,现在,轮到我了。
朱悬就站在台下看着我,他说:“好美一轮月亮。”
我回头去看,看见江楼渺然,有扇窗户没关,于是月光从那里倾泻,映照水台一片波光。
我说:“是啊,好美一轮月亮。”
我伸手,掬起一捧月光,然后心无旁骛的起舞,圆一段青春的梦,和我的骄傲。
热爱是能为人生增色的,我将它放在如此圣洁又高尚的地方,这么绚丽的颜色,这么皎洁的月光,都不及它一星半点的分量。
它,绝不应该成为苟且偷安的筹码。
恍惚中,我听见有剑出鞘的声音,我知道是朱悬抽出了佩剑,弹剑作歌,为我和曲。
我披星戴月,盈了满袖的霜华,心想,真是好一轮体贴的月亮,善解人意,又知风情。
朱悬原本是站着的,最后可能站的脚酸,又席地坐下。
他不修边幅地坐着,抚剑弹剑,对我以注目。
我没看错,他身上确实是有些贵族气质的,却不傲慢,也不轻佻,也没有天生贵族常有的奢靡和习气。他是经受过苦难和挫折的,少年背井离乡,漂泊无定,就像一匹流离的孤狼。
或许,人在少年,神情未定,潜移默化,自然似之。又或许与我多年的朝夕相伴有关,让他眼中少了几许世俗的偏见,也无那些赤裸裸的掂量,他从不琢磨一个女子价值多少,身家几何,有无显赫名声,可以为他的出行增色。
这才是他,是少年无与伦比的魅力,是他与那些贵族的不同之处,也是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坚定地选择他的原因。
而当我起舞,捧场的有他一人,懂我的有他一人,足矣了。
一舞还未尽了,有巡更人在园中大喊:“什么人在里面!?”
朱悬立即收了剑,我也飞快地朝他跑去,甚至连两侧的楼梯都遗忘了,急得就从挑台正面往下跳,正好撞进他怀里。
他稳稳当当的接住我,一脸认真地告诉:“我刚才说的,是你。”
我摊了摊手,故作遗憾:“这么美的月亮,居然只有你一个人赏,亏了亏了,我真是亏大了。”
他气笑了,挖苦我道:“可能这就是命吧。”
巡更人就在此时破门而入,抄起家伙什,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
站住那就有鬼了,我俩立刻出逃。
我先他一步,正在跳窗,他吊在后面,乒乒乓乓,不是踢歪了几案就是撞倒了花瓶,短短几步的路,被他走的一波三折。
我催道:“快走了,要是被抓去坐牢,我可没钱捞你。”
他就问:“那你等我吗?”
我说:“我也不等。”
他一挥袖,故意又打翻了一方烛台,很是气忿地说:“薄幸女子也!”
我瞪他:“还不快走!”
他道:“我不过是觉得遗憾,以此出口气罢了,你不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工夫,才寻到今晚的清净,谁想最后还是被人打断了,害得我又没看完你的舞。”
我学着他之前的口气,回击他:“可能这就是命吧。”
他大概脑子又抽了,如此紧要关头,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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